“谁让你来的?”
慕凌川的声音冷得像是凛冬里如刀的风。
姜黎明明还在温热的泉汤之中,却还是打了个寒战。
“我……”
“滚出去。”
慕凌川按在姜黎腰间的大掌轻推,她便从泉汤中跌了出去,堪堪才稳住了身形。
“将军,我……”
“滚。”
姜黎看着泉汤中全然背着自己的慕凌川,红了眼眶。
用力的咬住嘴唇,她才没让自己落下眼泪。
她哑着声应了一声是,往外走去,满身狼狈。
“姑娘!”
小满迎了上来,她的眼眶也是红的,显然也才哭过。
姜黎抓住小满的手,久久难以平复心头起伏的情绪。
“没事。”
姜黎勉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我们回去。”
换回自己的衣裳,连头发都顾不上擦干,姜黎匆匆回了住了两晚的屋子。
也不知是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还是其他的缘故,不等天色暗沉下来,姜黎便烧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小满惊慌的要去寻慕凌川,她撑着沉重的身子坐起来阻拦。
“你帮我弄些烈酒来。”
姜黎的声音已经哑得几乎没办法出声了,小满勉强听清,哭着弄来了一小盅的酒。
姜黎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
她本想自己用酒擦拭,却险些打翻了酒盅。
小满扶住了酒盅,沉默着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帕子,一言不发的上前,在她手心、脚心还有腿窝用力的擦拭着。
不知小满是不是对她惹怒了慕凌川一事生了怨,她帮她擦拭的每一下都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刮去。
姜黎疼极了。
可她偏抢不回自己的手和脚,又气又恼又委屈,“啪嗒啪嗒”的直掉眼泪。
小满的动作停了一瞬。
“哭什么?”
“疼。”
姜黎哽咽着回了一句,趁着小满愣神的时候,整个人缩进了被中,不再叫她碰她分毫。
不知什么时候,姜黎重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看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一时间竟不知今夕是何日。
忽的,姜黎打了寒噤。
她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了——
她烧得糊涂了,竟将慕凌川误当作了小满!
怪不得……
怪不得力气那样大,叫她疼的厉害。
姜黎紧紧的抿着唇,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动容。
他怎么会那么做?
他怎么就……
姜黎握住自己的手腕,目光落在纤细的脚踝上,心口一阵悸动。
似麻似痒又似刺痛。
……
自那一晚后,慕凌川已经五日不曾出现了。
姜黎收回望向院门的目光,眼底的光悄然淡去。
“姑娘!”
小满跑着进来,明媚得像是欢脱的小马:“奴婢打探到大人今儿就会回来!”
她忙忙叨叨的翻出好些衣衫和饰品来,甚至回房拿来了廖嬷嬷赏她的桂花香露:“大人回来瞧见姑娘这般拾掇,定会欢喜极了!”
姜黎本不欲如此,可小满描绘的场景让她不期然想起慕凌川捉住她的模样,心便又悸动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换上了浅湖掐腰的长裙,慵懒的堕马髻上只坠了一根素簪,眼尾染着羞意看过来,只叫人心口发热。
小满捧心陶醉状:“姑娘,你真好看。”
姜黎被小满直白真挚的赞美夸得脸颊泛红。
她羞涩的偏过头去,透过窗,就见一行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姜黎惊得脸上倏然失了血色。
小满后知后觉的看了过去,登时横眉倒竖的冲了过去:“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我们姑娘的院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满面横肉的婆子走上前来,一耳光甩了过去,“也敢在我们县主面前张牙舞爪?”
小满一个不备,就叫婆子打飞出去。
“小满!”
姜黎惊呼,不等上前,就被两个婆子架了起来。
她惊得心口直跳:“你们是谁?放开我。”
“你就是慕四哥的那个外室?”
随着娇蛮却不失悦耳的声音响起,凶神恶煞的婆子们左右分开,一个明媚如骄阳的红衣姑娘越众而出。
这是一个极让人向往的女子模样。
即便不是绝姝之色,却也眉眼灵动矜贵,一颦一笑、嬉笑怒骂皆是风情。
姜黎看得一怔,心头似是被什么蒙上了一层阴霾。
“县主问你话,为何不答?”
一个貌美的侍女走上前来,钳住了姜黎的下巴,逼迫她抬头。
“我……”
“不过如此。”
县主环视四周,眼底满是轻蔑和不耐,看向姜黎时更不掩厌恶,“真是想不通,慕四哥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留在身边。”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唔……”
姜黎急急的解释,却被下巴上的剧痛打断。
侍女这才松了手,满是嫌恶的掏出一张帕子擦着手,“县主,她定是用了一些下三烂的狐媚子手段勾引了慕将军。”
“就凭她?”
县主来到了姜黎的面前,嗤笑道:“姿色平平,身段平平,怕是连寻常男子都勾引不了,还能勾引慕四哥?”
侍女一脸赞同的附和:“县主说得极是!”
“想此女是不是真有手段,试上一试便可知晓。”又一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的侍女走上前来。
县主看向了她,挑了挑眉:“菩儿蛮的主意一向多,说来听听。”
菩儿蛮拨动佛珠,视线落在了姜黎的身上。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眉眼柔和,眉心一点红痣,微微一笑,满身慈悲,可是说出的话却叫姜黎浑身发寒。
“奴婢听说前些日子慕将军领了一个男子回来。”
菩儿蛮声音如珠玉叮咚,“不若让这外室女试一试。”
县主年纪不大,仿佛没能听懂菩儿蛮此话背后的歹毒。
她状似懵懂的追问:“试什么?”
“自然是试着勾引那男子了。”
菩儿蛮轻轻笑了一声,“县主怕是还没见过那些狐媚子会怎么勾引男子呢。若此女当真能成,县主也算是长了见识。”
县主恍然点头,又问道:“可若是不能成呢?”
“那边证明此女能攀附上慕将军,定是用了旁的更见不得光的手段,断不能留在慕将军身侧了。”
县主一拍手掌,“菩儿蛮说的极是,就听菩儿蛮的,将那男子带上来!”
姜黎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扎着,可左右婆子的大手像是钳子一般,深深嵌扣在了她的身上,徒劳无功。
两个婆子提着一个如同死狗的男人踏了进来。
只看见男人胸口那一片殷红,姜黎的瞳孔紧缩,如被人当头一棒,僵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