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黑漆漆的小剑,在滚锅一般的气海蒸腾中,静静立着,若隐若现。
怕……这个很凶的东西,怎么在这儿?火灵猛地刹住蹿动,愣在了当场。方才进来之前,这个身上分明没有了那股气息啊?竟然藏在这儿?适才一得手,只顾发狠报复,却是未曾察觉。
黑剑只不动,却是越看越瘆的慌。浑身禁不住一颤,就要往一旁避开了去。
“嗯?”生死一线,李飞白突觉气海少了许多翻腾,这厮,不动了?急忙忍了疼痛,凝神往下观去。却见那火灵正迟迟疑疑盯着自己的剑,往后挪移。
这是作甚?这场面……适才在洞中拼斗,这火灵就一直躲避万钧来着,当时几个都未多想。凶性……莫非,这,就是许逸口中所说的凶性震慑?难不成这灵物也有所感?到底是何物?如此凶悍,竟然仅凭一丝凶气就让灵物惧怕,溃退。
心中迷茫,却得了喘息一口。眼下命悬一线,哪有功夫琢磨这个!然,或许今日,我命不该绝!
突然有此转机,运也!命也!
心念急转,这火灵所过之处,体内血肉被毁得支离破碎,焦糊一堆,经脉也自不畅。所幸而今,东西都在气海。神海尚好,自己神识犹可引了法力去……神海!这蒸腾的法力冲击,安然无恙,竟然未得毁了紫幕!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适才未破,或者……可藉此困了这厮?这道紫幕,至今不甚明了,却不知能否牵动,但愿这紫幕不是就那样生那儿来就好。若真能行,今日尚可留得一命。
此刻保命要紧,也无顾虑,想到就做!立时凝了心神,小心翼翼,试着去引那紫幕垂落。
也不去看那畏畏缩缩的火灵,看也无用。只把全神贯注紫幕,稍试一引,一阵颤动……心底一喜,大善!此法可行!顿时精神又涨了几分,再来……只需先困了这厮,后的再说。
自气海往神藏的经络,方才被那蒸腾的灵力冲顶,而今倒正好成了一道通途。心中不由一阵苦笑,这也算是失中万幸?若非那一下,打神藏通气海,还真不容易,却需大费周章,何况,而今经脉损毁如斯,自己都探查不清,更不知该如何牵绕了。
“嘶”……虽是此路可通,却不是正经的路途,那是生生被热力冲开!通是通得,也是一样的撕裂如破絮一般。一经触碰,却是疼痛钻心。
方自引了紫幕下来稍许,一触,疼得心颤!险些一个恍惚,将心神涣散了去。
不行,命系于此,此际,就是往下顺把刀子也不可松懈!紧咬了牙关“咯咯”作响,脸上筋爆肉抖,强自压着,复往下引……
“飞白……”外面几个都正紧紧盯着李飞白,一刻未曾挪开。只不知内里如何,又插不上手,徒在那里急得手骨捏得乱颤。方见脸上有了一丝舒缓,又是一阵抽搐……这,这是怎样了?
“不行,如此岂有命在!”陶红儿突地手下掐诀,两指一竖,朝自己心口击去。
“姐姐不可!”万钧和金晶儿大惊失色!“你那些生气,有什么用!”这一击下去,分明是在往外引自己心头生气!
金晶儿一把抓了陶红儿手臂,看看她泪洗的面庞,“姐姐那点生气无用,还是我来。”说着,就地盘坐。
而今不知内里如何,也不知此时度进生气去有无用处,也只能拼着试试了。
盘坐的金晶儿面色一整,也不知运的什么法,浑身渐渐透出莹莹微光,有如玉琢一般。片刻,头顶缓缓溢出一团氤氲白气,兀自缓缓盘旋。如透的肉身里,一株三色灵芝若隐若现。洞内,一股异香立时逸散开来。
“晶儿……”不想竟引此异象,陶红儿突地醒过神来,“万钧,你且去洞口守了,有甚动静即刻传讯过来。我来将这异象阻了试试。如此情境,莫出什么意外。”言毕,将方巾打出,兜头拢了,附在金晶儿身外。
方巾内,三色渐稳,又一会儿,一缕乳色之气由内悠悠飘出,朝李飞白度了过去。在身外徘徊一圈,自鼻息钻入李飞白体内。
这边的李飞白,正咬着牙往下扯那紫幕,却是一扯一颤,那进程缓的,连两层也未行得。这般下去,恐怕就是有用也晚了去!
那火灵此刻退后,左晃右晃,不见黑剑动静,分明是正稳了惊悸的心神,又想动手的样子。
唉!若如此还是不成,也该是我命绝。不想,竟然还是要死在这厮手里……
心底正值戚然,忽地,灵台一清。。。只觉一股殷殷生气,直直飘了进来。
这……是外面助手了?适才一心去扯紫幕,也未去看那几个的动静。这生气……顾不得想什么,李飞白已被自己内里的变化骇得痴了!
眼见那乳色白气所过之处,血肉竟如枯干草木一遭逢春一般,瞬间有了生发之象!这,怕必是晶儿了,旁的绝无此能……吾命在此一机也!
有此一助,复何求。分一缕心神过去,急急引了那道白气过来,顺着气海神藏的经络,由下而上,先将这救命的通道润了。
一时间,那本是被灼得不敢触碰之地,损毁血肉块块消融化去,鲜鲜新生迅即滋长出来。
好。那火灵正值在那里摇摆着,试看灵剑凶气的动静。事不宜迟!仔细凝神再引那紫幕,下,再下……
有了乳白气息滋润,一路通途,再无一丝磕绊。紫幕顺畅引落,不等火灵有甚反应,顷刻,将气海紧紧裹了。
看对面那凶狠吓人的气息没有搭理,正要甩开了,再去闯荡一番。那火灵被紫幕突临一恍,一个惊吓。复看左右,早被包个严严实实!
“吱……”一声尖厉长叫,狂怒火灵猛地朝外撞去。星砂点点辉映的紫幕顿时被冲得连连闪晃,左突右支,一阵狂颤。
“唔……”李飞白吓得不敢有丝毫动静,只是有此一试,哪敢肯定真的管用……这若是再被冲破了,除了等死,什么不剩……火灵若是四下乱闯,一缕白气再强,恐怕也抵不过那暴虐的焚焰去。
盯着那紫幕颤颤巍巍,一颗心悬得,不知该往哪儿搁去。良久,一直待那火灵停下喘息,这才缓过心神来……
注神一看,无事?好!这便好!
李飞白迅即将那缕白气顺势压下精藏,丢那滋养。旋又回转,来引灵剑。
此刻就是你死我活的当口!在洞中我可御剑戳了你去,而今一样能再斩你,再来!
神识一搭黑剑,却是与外面御使一般无二,心下大定。“倏”地,朝那厮激射而去。
呀!黑剑……火灵迅疾躲了。然而此地毕竟气海,而今又被紫幕裹了,哪有多大。上躲下蹿,却是避无可避。
来回飞射,中之十有**。未多大功夫,就被愈使愈快的黑剑刺得四下逸散。越散越小,越小越是缓慢。眼看既要砍光削尽了去……“吱”,一道细微灵影飚射而出,竟然将那团火气舍了,一头钻入气海去。
这……不想还有这出,这是做什么!李飞白一顿,凝神去寻,半晌,却是愣了。那细微灵影投入气海,自己竟然寻不出来!
难不成,还要象洞中一般,再来一遍?真是可恼!奈何,寻不出来,别无他法。此时尚有那白气滋润,只需速速斩了它,至少可以保命。
不敢耽搁太久,思及此,即刻沉一口气,再次凝起心神。
突地!还不及御起灵剑,一道黑乎乎影子电闪一般自黑剑探出,张嘴一吸,自气海汲了一道灵影出来,吞了就退,一晃不见。“吱”……这一次,叫声惊惧,响了半截,再没了声……
“啊!”李飞白惊得险些蹦了起来!那被吞的是那火灵的本命无疑,那,那,那……那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这剑自己天天御使,不知探查过多少遍,熟的不能再熟!若有什么,怎会不知!
心底骇得发毛,将那灵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探了个遍,却无一物!那适才是什么……再次小心将神识注入剑身去,依然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然而,分明自己亲眼所见……
凶性,凶性……这是那凶性之源?眼下,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左右探查不出,也想不明白。神困体痛,犹在生死边上,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一直无事,就暂且压下吧,先来救命。
火灵灭了去,终于不再闹腾。李飞白这才有那心思回头仔细看看。
被那火灵一通乱冲,气海涨得,生生大了几倍!幸得有了紫幕护了,否则,炸裂了也说不准。这情况,无心探究,想来今后自会复原。
眼下的气海,却是灼热不减,依旧蒸腾不已。扭头看那火灵舍下的一团火气,此刻不知是否因为那一丝本命的离去,竟然慢慢有凝实之势,并未散去。
这又是什么?灵体本命既失,而今无命之体,不应还归自然吗?竟然不散,反而凝实。这个确是真的不懂。
只是,仔细探了这似实似气的一团,并未有甚异状,四下里逸散的火灵气,丝丝缕缕,还与这一团彼此牵连,竟然看起来生息不绝的样子。
唉,都是弄不明白,也就让它先在那儿吧,反正是无灵了,应该不会再作乱了。
蒸腾灼热之下,虽然还是疼得钻心,比上最初,好上太多。终于可以缓一口气来,将眼睛左右看了。
正见陶红儿泪眼扑朔,金晶儿歪在陶红儿怀里,昏沉不醒。这……是那道白气的事儿?心下一热,这晶儿,怕不是拘出了一缕精气来。
不可,而今自己性命无虞,怎可在再耗费下去。
张了嘴欲言,却是满口血糊,发不得声。见陶红儿望过来,用眼神示意自己性命无碍,旋即,将那精藏中的白气吐了出来。看陶红儿引了气去,这才安下心来。复闭了目去……
性命无虞,也只是不死而已。金晶儿的那道白气,去死生新,却也不能如造化仙气,都复了原。自己的损伤,不知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去了。
坐在原地,看看弥漫翻腾的气海,咬咬牙,这般沸着,也得下手啊。还是先来试试吧,这样滚沸的灵力,也不知运转起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