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迦山上。
漫步在山间小道,凌逍走过一草一木,听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坚硬如磐石般的侧脸,也流露出了深深的缅怀之色。
天阴沉的,好像当年的那场暴雨,又要来了。
凌逍忽然停下来,问:“还记得这儿吗?”
身后的赵冰雁默默看了眼他指的地方,道:“你在这儿跪了三天三夜。”
凌逍低声道:“是啊……”
二人在这儿站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夏荷夫人领命去找凌逍的同门师兄弟了,留下赵冰雁,陪凌逍走了宸迦山这一遭。
“我以为你不会留下来,你和他们不同,你有地方去,不是吗?”凌逍忽然说。
“此话怎讲?”赵冰雁柳眉微竖,眉宇间,依稀流露出当年的泼辣。
可她又很快收敛了神情,恢复了先前的谨小慎微。
那个泼辣得让人难以招架的女子,终究是走远了。
从不知何时起,她慢慢变得沉默。
“红衣教。”凌逍看着她,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赵冰雁浑身一震,愕然间后退一步。
“你……”
凌逍笑了笑,笑容有些冷,轻声道:“你和胡桃儿,把我算计得挺周到啊。”
说话间,他从袍袖之中,取出一张面具。
看着这个面具,过往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涌来。
赵冰雁惊呼:“原来是你?!”
那场喜宴,那场刺杀!
是赵冰雁这辈子都难以磨灭的记忆。
不仅仅是因为,狐妖当着郡王府全体主客人的面杀了萧玥,更因为她自己,也曾参与其中。
甚至,跟凶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足足待了三天三夜。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凌逍。
“你也是……”赵冰雁喃喃自语。
“不,我不是。”凌逍冷冷回答。
赵冰雁怔怔片刻,旋即苦笑道:“是这样啊。”旋即她又一咬牙,“你说我和桃儿算计你,又是什么意思?”
凌逍双眸微眯:“事到如今,你何必装傻?我并不是来追究什么的。”
赵冰雁闻言,反而怒道:“凌逍,你什么意思?你当我赵冰雁,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么?是,我当年勾引你是别有用心,但你又没上套,反而摸得挺爽不是?又有什么好追究了?”
她大声说着,双目噙泪,娇躯轻轻颤抖,似乎有着天大的委屈。
凌逍被她这一番抢白,也是一窒。
什么叫,摸得挺爽?
我压根……
行,我承认是挺令人回味的,但……
凌逍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拂袖道:“你不是跟胡桃儿联起手来,比我答应红衣教的条件,来换那颗天棠丹吗?”
赵冰雁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她听不懂。
凌逍见状,积郁的怒火也慢慢散了。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既然仍是不知,那便不是作伪了。
二人干脆坐下来,把话说开。
当听闻凌逍在黎明试炼遇到了胡桃儿时,赵冰雁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那个……臭丫头!”
“死丫头!臭丫头!下次别落我手里,不然姑奶奶砍死你这个八婆!”
赵冰雁咬牙切齿,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拔剑乱砍乱戳。
凌逍躲得远远的,静静看她发神经。
赵冰雁愤怒的理由很简单,她并不知道胡桃儿也加入了红衣教。
可问题是,她自己加入红衣教的事情,也同样瞒着胡桃儿啊。
这俩人,不是扯平了吗?
我才是受害者吧!
应付美人计,很累的!
更何况,还是两道美人计!
凌逍冷哼一声。
老半天后。
赵冰雁才终于发泄完了,提着剑,阴沉着脸,回到凌逍面前。
“她做的事,你找她算账吧,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砍死她!”赵冰雁森然道。
凌逍沉默以对。
“干什么,你还要找我算账么?好哇,来吧,你要怎么处置我?”赵冰雁冷哼一声,反而扬起下巴,挑衅般说着。
凌逍摇摇头:“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红衣教让你留下的。”
赵冰雁呸了一声,道:“什么狗屁教,老娘已经退了!反正,我只是个边缘人,他们也不会绑着我不让走。”
凌逍露出诧异之色。
赵冰雁冷笑:“你以为我别有目的吗?既然如此,你让夏掌柜赶我走便是了,反正你现在已经是她的顶头上司,她不敢不听你的话。”
凌逍叹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赵冰雁别开头去,语气仍旧挑衅:“怎么确认,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
凌逍忽的释然一笑,道:“那倒不必,我信你。”
她微微一震,眼泪却难以自制地流下来了。
她慌忙去擦,却怎么擦也止不住,哽咽道:“你……你信我什么,我不用你信,我以前也没信你的……”
凌逍递上去手绢。
赵冰雁是否退出红衣教,他也不在乎了。
退了最好。
没退,那也没什么的。
他只是希望能跟她一起把话说开了,毕竟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泼辣了点。
赵冰雁盯着那手绢看了一会,眼泪又扑簌簌落下,凄然道:“凌逍,我真恨,没早些遇见你。”
要是早点遇见他,这些年,还会过得这般哀愁么?
她又开始哭了。
“赵冰雁!”凌逍忽然大喝一声。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聋了吗?”赵冰雁大怒,顾不上泪眼汪汪,一脚踹来。
凌逍闪身躲开,莞尔一笑。
“赵冰雁,这才是你,我敢爱敢恨的朋友,不是个怨天尤人、自怜自艾的怨妇。”
“你现在是寡妇了,这些年过得不开心,那又怎样?你现在一身轻松呢,跟以前一样潇洒些不成么?”
凌逍正色道。
赵冰雁怔怔听着,老半天才火冒三丈。
“我是寡妇又怎样,吃你家大米了?要被你挂在嘴边说?凌逍,你这个王八蛋,站住,老娘撕烂你的狗嘴!”
她的怒骂声响彻山头。
凌逍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回罪恶山庄。
赵冰雁提着剑追了他五十里,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靠在门边,凌逍大口喘气。
“疯女人。”
他骂了一句,却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那女人重新振作起来,就好。
对于赵冰雁,凌逍并无多少男欢女爱的念头,反而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值得珍视的朋友。
慢慢爬起来后,凌逍忽然神色微动。
“终于来了啊。”他自语道。
透过禁制光幕,可以看见上百道遁光,从城门口激射而来,眨眼间,出现在罪恶山庄门口。
“大叔,我来啦,开门啊!”
熟悉的喊声,划破夜空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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