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微攥着他衣领的手放开了。
她用力推开薛蟾,冷冷看着他问道:“什么叫只是不在薛家祖坟里?”
薛蟾单手捂住脸,嗄声说道:“当年,我本想把咱们的孩子安葬,但是族中的世叔找到我,说孩子早夭,葬进薛家祖坟,会有碍薛家的风水,轻则仕途受损,重则……家里人的身体也会有影响。”
薛蟾红着眼睛看着谢见微,“晏晏,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你小产后身体那么虚弱,我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忍心让咱们的孩子……你相信我,我并非有意隐瞒你!”
谢见微:“你薛家祖坟不埋早夭的孩子,倒可以埋两只小猫,你薛家的规矩真是随心所欲。”
薛蟾的喉结伴着吞咽的动作滚得厉害。
谢见微冷声道:“我不想听这些,你告诉我平安如意在哪儿。”
“就在京外几里地的山坡后,那里山清水秀人烟稀少,他们不会被打搅。我这些年时常去看他们。”
谢见微鼻尖泛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带我去!”
她埋头往外走去,经过薛蟾身侧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他:“薛蟾,若让我知道,你这还是骗我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薛蟾拉住她的手,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喉中呜咽,似乎十分真挚的忏悔。
“晏晏,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瞒你,你别恨我……”
谢见微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半晌后她的声音便在祠堂外响起。
“去准备马车。”
薛蟾远远看了一眼谢见微的背影,眸色变幻。
他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捂住脸,五指下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弯弧。
马车很快便备好了,薛蟾和谢见微坐进马车中,指使车夫出了城。
挖坟的东西都在马车后,谢见微望眼欲穿,搭在膝上的手指不停研磨。
薛蟾还想牵她,被她甩了几次,才默不作声偃旗息鼓。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车夫道:“夫人,二爷,到了。”
谢见微跳下马车,眼前的小坡上有好几个坟头,薛蟾按着她的肩说道:“在这边。”
他领着谢见微往山坡下走,前面有一处竹林,竹林边上不远有个小小的坟。
谢见微呼吸不稳,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近前,才看清那墓碑上刻的字,的的确确是平安如意的名字。
谢见微牙尖打颤,好半晌才道:“挖。”
身后的人拿着铁锹上前,开始掘坟,薛蟾站在一旁,神色不忍。
“晏晏,何必一定要打搅孩子的安宁?”
“我谢家的孩子,被埋在乡村野外!你薛家不要,我谢家要!什么狗屁风水,我就不信你薛家祖上每一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谢见微才不相信薛蟾说的那些话,他无非是不想她的孩子埋在薛家,才把孩子埋在了这里。
谢见微不敢完全相信薛蟾,她一定要打开棺椁,确认了里面真是平安如意的骸骨才行。
一直挖到黄昏,才看见棺椁的影子。
薛蟾让他们直接把棺椁抬了上来,并对谢见微道:“两个孩子还小,我便想埋在一起,也好做个伴。”
谢见微深吸一口气,“开棺吧。”
棺椁被撬开,一股腐朽的木气蔓延开。
谢见微走上前,棺椁里头是两具小小的尸骨,身上的寿衣已经没有了光泽。
谢见微只看了一眼,冲天的悲痛便席卷上来,她脚下一软摔坐在棺椁前。
忍了几息低声痛哭起来。
毓秀忍着眼泪轻声安抚,薛蟾走上前抱住她,还没张口便被她狠狠推开。
谢见微扒着棺椁边沿,忍着哭声说道:“去把准备的棺椁带来。”
裴温将另一个棺材取来,谢见微亲自将两个骸骨搬了进去。
封棺时她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毓秀怀中。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谢见微只觉得眼球剧痛,酸涩难耐,眼前不断出现白圈。
她捂着眼睛缓和了半晌,才强撑着坐了起来。
“毓秀?”
谢见微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毓秀闻声,点起烛火赶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
毓秀撩开床帏,谢见微看向她,问道:“棺椁呢?”
“按照夫人的吩咐,抬去义庄了。二爷不知道,以为已经送到谢府去了。”
谢见微麻木的点头,“仵作看过了没?”
“方才传信回来,过世的时间,年岁,都差不多能对上。”
谢见微眼睛酸疼,又忍不住掉了眼泪,毓秀看着揪心,嗄声说道:“要不然,还是先落葬吧夫人。”
“不。”
谢见微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神色已经冷静不少。
“我信不过薛蟾,等确认无错,再下葬不迟。”
“夫人,您昏迷的时候,公主府传了一封信给您。”
“拿来我瞧瞧。”
谢见微累极了,毓秀拿了个静枕让她靠着,出去取了信交给她。
谢见微展开,看了两行字,忽然惊讶地坐了起来。
毓秀忍不住问:“夫人,公主说什么了?”
“不是公主。”
谢见微声音艰涩,缓缓道:“是小鱼儿和渊哥儿。他们现在住在公主府上,问我什么时候去看他们。小鱼儿说,过几天是他们生辰。”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小鱼儿和渊哥儿的生辰,和平安如意的忌日只隔了几天。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