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枝从皇宫离开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下马车时无意间瞥见巷子里停着的薛府马车,赶紧加快步伐走进了府中。
在前堂看见谢见微,傅长枝长舒了一口气,“晏晏,你怎么来了?是来看孩子们的?”
“我方才去看过他们了,小鱼儿在练功,我就没打搅他。”
谢见微笑笑说道,傅长枝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移到屋内的陌生男子身上。
“这位是……”
谢见微跟她对视了眼,示意四周的下人,傅长枝会意,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等屋内没了别人,谢见微才介绍了周玉璋:“长枝,这位是周玉璋周公子,他师父是先帝时那位隐退的太医院院使冯神医。”
傅长枝错愕惊呼:“你是冯神医的徒弟?!”
周玉璋来之前在薛府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别看他不修边幅,正经打扮起来也是位精致的公子哥。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傅长枝激动得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放,谢见微道:“周公子与我是旧相识,他不仅会医术,对毒术也很精通,我想比起太医院,周公子应该更有可能治好太子。”
傅长枝平复了心绪,坚定道:“公子若能救我弟弟,我必奉上万两黄金致谢。”
周玉璋:“还是罢了,我不太适应在坊间生活,以后还要回山上去,金银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公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听说太子中的毒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在下倒真有几分兴趣。”
傅长枝苦笑,“太医院早不是冯神医在时的太医院了。”
那群太医追名逐利,早就忘却了根本,以至于去了半个太医院,傅平野的伤势仍然没有半点好转。
傅长枝:“我马上让人给公子准备去平洲的车马!公子今日先在公主府上住下吧,薛府上恐怕不太方便。”
“那叨扰公主了。”
傅长枝让秋仪把周玉璋送了出去,这才关上门对谢见微道:“晏晏,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谢你了。”
谢见微摇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
谢见微说得轻松,但傅长枝心里清楚,周玉璋避世不出,哪有那么好请的,他又不喜金银,能打动他的必然是更重要的东西。
傅长枝心中感动,当初傅平野为了谢见微擅自抗旨,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到底还是有些不满的,谢见微是有夫之妇,她既不能回应傅平野的感情,也不能对他有所助力,可如今在她也束手无策的时候,反倒是谢见微施以援手。
谢见微郑重道:“公主真的无需谢我,太子对我谢家的恩情,远比我给他找一个大夫。还有,以防万一,还请公主不要宣扬周玉璋的存在。”
傅长枝颔首,“你放心,我明白。”
了却了心头大事,谢见微坐上回府的马车,长舒了一口气。
毓秀给她捶肩,看着她眼神青黑,十分心疼,“夫人能做的事都做了,回去以后便好好休息吧。”
谢见微既要忙着稳婆的事,又要操心找神医的事,已经不知几日不眠不休了。
她靠着马车上的软枕合上了眼睛,打算小憩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吩咐道:
“让人把今天那个门房打发了,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碍事。”
“奴婢知道了。”
谢见微在马车上睡了过去,坚持了几日的困顿一起席卷而来,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沉,薄薄的眼皮耷拉着,面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冷漠不近人情。
经过前堂影壁时,被吩咐拦她的冯妈妈大步上前,大喝:“少夫人!”
谢见微困得很,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瞥了过去,“嗯?”
冯妈妈被骇了一跳,没了气势,磕磕巴巴说:“太太在、在前堂等您。”
谢见微抬腿便走,“让她改日再说,我今日没空。”
“谢见微!”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孙氏正好听到这句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冲出堂屋将人拦了下来。
谢见微退后两步,轻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山根,疲惫道:“你要干什么?”
“谢见微,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对我该有的态度吗!你好大的架势,婆母请你都敢不来?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每日晨昏定省都不见人!”
赵氏和秦氏跟着走上前,赵氏哂笑声道:“大嫂,您就少说两句吧,如今咱们可得罪不起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有娘家撑腰,您这个婆母算什么呀,能比得过她家一品诰命夫人吗?当心人家回去告状,您这个婆母还得给儿媳妇弯腰道歉呢!”
孙氏禁不得激,气得浑身发抖,“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嫁到我薛家就是我薛家的人,守我薛家的规矩!谢见微,我敬你母亲是诰命夫人,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谢见微掀眼看向赵氏,缓缓道:“三婶知道长舌妇往往是什么下场吗?”
赵氏咽了口口水,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谢见微今日实在是没心情和她们耍嘴皮子,她垂眸看向孙氏,问道:“太太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孙氏正在气头上,秦氏打起圆场,主动说道:“是大爷的祭日快到了,今年正好是当年领军的主将老将军七十大寿,要回京大办。听闻皇上为了当年死去的将士,也打算大办祭典,大哥想你帮着准备,届时必定会有许多人上门来吊唁。”
“我知道了。”
谢见微敷衍的应了声,就转身回了院子,无视了身后孙氏跳脚的谩骂。
这一觉睡到翌日日上三竿,早膳的时候,谢见微才想起昨天秦氏说的话。
毓秀想了想道:“薛家大爷……哦,是十六年前那场战事上,英勇牺牲,被追封侯爵尊荣的薛近邑吧!奴婢还记得将军说过,薛家唯一有铁血气概的就是这位大爷了。可惜英年早逝。”
薛近邑战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呢,如果薛近邑活着回来了,兴许后面薛家也不至于逐渐落魄。
谢见微咬了口饼子,心道怪不得孙氏找她的事,一肚子无名火。
估计是因为薛近邑,想起了薛瑁前头的那位夫人,孙氏千方百计想抹杀薛近邑母子的存在,可惜因为薛近邑有战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办祭典,真是讽刺。
她不高兴,谢见微就舒坦了,她吩咐毓秀:“让府上打起精神,大爷的祭典一定要办的越隆重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