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眉头皱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龛笼里发出低低的笑声,道:“如今你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与河域之主相融的阿衣舞,还有这船上失控的怪物,不为规则所庇佑的船舫,为了生存,相互杀戮吞噬已然成了本能,不仅如此,你最该担心的应该是河下幽船这个怪物。
它体内的秩序规则失衡,它的房客自然也不再重要,为了与苏醒的河域之主相争,它必须填饱肚子让自己进入最好的状态来对抗河域之主,而船客们,便是它最顺手的食物。”
“安全屋变得不再安全,而你的同伴,此刻与身处怪物之腹,并无区别。”
“既然注定要么成为阿衣舞的食物,要么被河下幽船所吃,那为何不与我做一笔交易,至少,我的规则交易是对双方都公平的。”
百里安听出了它话中的意思,情绪不明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想吃掉我的同伴。”
龛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笑音平静:“像我们这样的高等鬼怪,任凭谁也无法拒绝一个能够帮助我们成为主宰的食物,我对她感兴趣,亦是在情理之中。”
百里安面上笑容冰冷:“看来成为主宰是一件十分诱人的事情。”
龛笼道:“我与贪婪成性的阿衣舞不一样,只要你将你的同伴做为交易金给我,做为等价交换,我愿意与你共享我的规则秩序。
当然,你更需要知晓,吃掉你同伴的我,身上所具备的规则秩序远非现在所能比拟的,我的身上会成立于新的规则与权柄,你我共享此权,便可收获更多的交易金,从而不断进化,没有上限,拥有了强大规则的力量,你能够达成许多心愿。”
面对这龛笼的真实不含欺骗的蛊惑之言,百里安倒是没有丝毫的心动,他失笑道:“听起来倒是还不错,只可惜我到底并非是诡怪,对于吃这些生肉的进化之事也并不感兴趣。”
“在这个世界里,每个生灵最后都会沦为诡怪,谁也不会例外,你对于进化之事不感兴趣,但求生却是任何种族的本能,罢了,我毕竟与卖货郎不一样。
,我的规则在于等价交换,你情我愿,既然你不愿与我交易,便自行去面临绝望吧,你我之间的约定永远有效,若你想通了,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再度出现,与你交易。”
在众多诡怪之中,龛笼无异于也是神秘诡谲的,但它身上的秩序与规则却也是最为分明的。
很显然,只要百里安不松口同意,它也做不了任何强买强卖的事。
看着消失在迷雾里的龛笼,百里安也不觉得自己停留在这里与它对话是浪费了多少时间。
毕竟,在它的口中,他获取了不少有用的情报与信息。
河岸边原本聚集的众多诡怪也感受到了来自河域之中惊人的气息。
河水暴涨沸腾的那一瞬间,没有一只诡怪敢继续逗留在岸边,轰散而去。
河下幽船在水面上剧烈地载沉载浮,百里安立于船头上,翻涌的浪花打湿他衣摆,冰冷的湿衣浸透衣衫,传来刺骨冰寒的恶意。
百里安正欲自船头跃下进入船舱,这时河下幽船被一股巨浪侧掀而起,他立于船栏上,足下一勾,稳稳勾住栏杆,身形稳如泰山,并未在这股苦力之下被掀飞出去。
不过那当头铺盖而来的巨浪却是让他浑身湿透。
冰冷的河水涌入双耳之中,耳膜传来巨鼓般的擂动声,竟是让他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
冰冷的河水饱含恶意如同富有生命力般,紧紧贴在百里安的每一寸肌肤上,身体传来一阵麻痹之感。
虽说这麻痹感并不足以让他失去身体的行动力,却让他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阿衣舞一袭红衣漫舞,如一尾红鱼沉浮于巨浪之上,她目光嬉笑地看着被河水巨浪浇洒得湿透的百里安。
和河域之中的水流,一分一毫皆可化为她手中杀人利器,亦可成为夺人五感的至绝之毒。
在她的感知力下,她清楚感知到方才那一击打得这小子措手不及,那水流至少暂时可以让他失聪,麻痹他的感官精神。
对于阿衣舞充满恶意的出现,稳稳立在船栏上的百里安好似无从察觉反应一般。
而在这种时候,他也确实不可能感知察觉到她的存在。
阿衣舞面上流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她倾身贴近百里安,面孔几乎挨着面孔,异化的苍白手掌探出,五指利如钩锋,朝着百里安的心脏狠插而去。
大风侵衣,河流之水婆娑作响。
百里安面上所覆眼的绸带浸得湿透,贴在他苍白的面容间缓缓滑落,露出一双异常清亮的眸子。
阿衣舞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视线,她扭曲上挑的唇角微微一抽,眼眸大睁,似是不能理解。
百里安神色神秘地朝她挑眉一笑,掌中剑悍然出锋。
阿衣舞躲闪不及,被天策钧山剑拦腰斩成两半。
断开的身体在半空中倒飞出去,被水流包裹着。
可她面上却不见任何痛楚之色,在那水流包裹之中,身躯也如液体般重新融合然后凝固出人形轮廓出来。
她翘着腿坐在一道水流之上,歪着脑袋看着百里安,惊奇道:“我记得你的眼睛已经瞎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眼睛与其他身体部位不同,对于诡怪而言同样亦是重要的器官之一。
若是受损,修复如初基本十分困难。
而这小子的眼睛并非受损,而是直接致残。
竟不过短短数日便已经看不出任何受损的痕迹。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种族的生物,竟拥有着如此变态的恢复能力。
她失笑。
倒是又给这小子成功地暗算了一回。
若非她早已与这片河域融合,这一剑她多少得结结实实地吃一回重创。
百里安随手扯过挂在脸颊上的绸带,没有回答阿衣舞的话,足下轻踏,震散周身水流,便朝着船舱方向掠影而去。
阿衣舞并未上前追去。
在此之前,若船舱之门大开,她倒是可以凭借自身规则以不寻常的方式强行短暂进入船舫之中。
可如今她已经与这片河域融为一体,而河域与河船乃是天生天敌。
河下幽船对她的气息此刻可谓是排斥到了极点。
在没有彻底打败河下幽船的情况下,她可没法子再度侵入那船舫之中去。
不过,如今的河下幽船在她与河流之主的气息影响之下,开始逐渐狂暴,对于里头的生灵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他既然在那安全屋中再也藏不住那个女人,自然是要将她尽快带出来。
阿衣舞乐得如此。
规则混乱之下,河下幽船若想彻底吞噬河域之主,那势必要进化成为更加高等的存在。
然而这个女人,则是若有诡物进化的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