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息还未彻底传开前，柳三顾出了城，来到群芳江边一家酒楼，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后，嘴角勾出一抹笑。
脚尖轻点地面，他如轻巧的鸟儿般跃上酒楼三楼，从敞开的窗户进去，笑容满面的出现在众多客人面前。
“这是谁？”
喝酒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这手轻功相当了得，让人不禁猜测他是什么来历，直接跃上酒楼是为了寻仇，还是来找旧友喝酒。
不少人暗暗握住了身旁的兵器。
虽然他们不认识此人，但江湖上打打杀杀可没有道理可言。
柳三顾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靠窗边，独自一桌喝酒的四十余岁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穿墨青色劲装，脸生横肉，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柳三顾，便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他左手边放有一把大刀，刀柄露出，刀鞘不见踪影，刀身只裹着黑色布料，似乎是为了方便随时抽刀而出。
“褚兄，我可找了你好久！”
柳三顾热情上前，口中说道：“门主让我来问你，仙苹会的请帖弄到手没有？门主正在城外三春庄里等着你，快跟我去吧！”
那姓褚的男子微微皱眉，似在寻思此人是谁，为何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
他的左手抬起，正要放在刀柄上再与此人说话。
骤然间，狂风吹起。
一道人影先狂风而至，一掌朝他拍来。
正是以轻功跃上酒楼的柳三顾！
“小辈找死！”
姓褚的男子大怒，真气运转，右手筷子甩出，如两道锋利箭矢，发出尖锐破空声。
柳三顾轻飘飘的躲开，一枚暗器打出，击中他桌子上的刀，大刀应声飞起，裹着的黑布脱落，露出一把明晃晃的金环大砍刀来。
“好刀虽俗气，但我也要了！”
柳三顾身影先男子而至，伸手一抄，将刀拿到手，随后又是一踩酒楼地板，轰然声响中，身体已经窜出酒楼，落到了街边一座戏楼上。
等褚姓的男子施展轻功追出时，柳三顾已经轻飘飘远遁，轻功之高绝，令他只能留在原地大怒咆哮：“是哪个留不得名的小辈来抢老子的兵器？！”
他活了四十多年，见过一言不合就杀人，却从未见过见面就抢人兵器的！！
“哈哈哈，惭愧惭愧，柳某曾三顾皇宫，如今却做了劫匪……不过也算替天行道，伱这魔刀门长老兵器来历不正，该我拿了。”
“三顾皇宫？盗圣柳三顾？！”
魔刀门褚长老心念急转。
盗圣柳三顾亦正亦邪，行事飘忽不定，游戏红尘，喜出没于青楼戏楼中，却从来没有正面与江湖大派、一方宗师起冲突，更不曾出手抢夺人的兵器。
今日为何突然出手？
酒楼内，众多看戏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城内传来一个消息，他们才恍然大悟：
“陆地神仙欲要以天外玄铁，打造一把仙剑！”
江湖人坐不住了，纷纷扔下银子离开酒楼，心中各有盘算。
魔刀门褚长老在半个时辰后，接到门主派人过来的传话，让他拿着金环刀立刻回三春庄。
可他手中哪里还有金环刀？
“该死的柳三顾，别让老子再遇到你！！”
魔刀门褚长老怒火烧过后，急忙去寻有天外玄铁的兵器。
找了一圈后却发现，所有人都两手空空，一问，都说把兵器卖给了贾家商会，铸剑阁，天刀会等实力雄厚的帮派势力，以及世家大族。
又一个时辰后，魔刀门褚长老听到了个消息，位于三春庄的魔刀门被镇北枪王带一群镖师给剿了，门主被镇北枪王打得当场吐血逃遁，不得不留下成名兵器血魔刀。
一众魔刀门长老堂主，也同样丢下满地兵器，不是被杀，就是和门主一样逃窜。
魔刀门褚长老两手空空，站在江边，看着江水什么都做不了。
在此刻的永康城内，区区一个魔刀门，转眼间就被灭，想翻出点浪花都不行。
……
陈霁猜出来自己放出消息后，会引来一番风波，从朝廷到江湖，各门各派，商会世家，都会想办法从天外玄铁这条路与陆地神仙搭上关系。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与贾有财聊了半个时辰，从贾家万兵楼出来后，陈霁和夏书敏主仆三人又去了一趟铸剑阁在永康城的兵器铺。
在兵器铺的火炉中，陈霁试了试以仙力炼剑的效果。
还不错，至少在仙苹会上糊弄一下江湖人是足够了。
铸剑阁阁主，七十余岁的南宫复，闻讯赶来时，陈霁打造的一把剑已经成型，他只看到了店内铁匠伙计们一个个惊呆的神情。
似乎见识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铸剑方式。
南宫复在仙苹会受邀之列，知道陈霁要在仙苹会上炼剑后，他当即表示要提供给一个大火炉，并且铸剑阁所藏的一半天外玄铁，都可以送给陆地神仙当做剑胚材料。
不求什么回报，只求能旁观完陈霁炼剑的过程。
陈霁没有拒绝，让他把火炉改为丹炉，又把刚才炼好的剑送给他。
这剑虽然不是什么好材料，但沾染他的一丝仙力，坚固程度绝对不亚于任何宝剑。
出了铸剑阁后，陈霁就在城中听到了许多惊人的消息。
“镇北枪王剿灭魔刀门。”
“天刀会帮主楚南天与不死老阴魔对战，双方不分胜负，最终楚南天以天下刀之利，成功斩断老阴魔的兵器！”
“钱家商会开出一两玄铁百两黄金的高价。”
“赵将军重五十八斤六两的玄铁长枪遭盗，怀疑是盗圣柳三顾再次出手！”
“安阳郡湖内据说有天外玄铁，锦衣卫快马出动，欲要进湖中一探究竟。”
一连串的消息让人应接不暇。
事情全都是围绕着天外玄铁而起。
永康城内人人自危，江湖人看好自己的兵器，城中富贵子弟也赶紧把往常炫耀的宝剑藏起来，不敢示人。
幸好。
因为陈霁与郡守千金的一层关系在，城中的捕快倒是因此抖搂起来，他们去抓人或者去维持治安，就没有哪位不开眼的江湖人敢得罪，不是快速遁走，就是露出个笑脸来赔罪。
陈霁开始头疼用什么来跟他们换这么多的玄铁，他可不想欠人情。
牧小小那篇《九元灵法》？
这功法还不知道真假。
还是给他们再看一次御剑术？
也悟不出什么。
“公子，仙苹会怎能没有仙果呢？”
夏书敏给他提了个意见。
陈霁恍然大悟：“就像蟠桃会要有仙桃一样……行，到时候拿出个大苹果来分了！”
夏书敏掩嘴偷笑。
她最近吃了好多仙苹果，早已经达到了先天境，再吃似乎没什么用了，剩下十多个果子，留几个给她的丫鬟吃，让她们也进入先天。
因为永康城各处骚动的缘故，陈霁遗憾没能和小淑女游览，只能送她回红叶山。
之后几天。
陈霁一边上班，一边通过小淑女关注永康城的事。
在第二天的时候，天外玄铁的骚动就在赵国中传开，手中但凡有一两玄铁的，都会被人惦记上。
让陈霁亲身体会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需要当皇帝。
赵国上下就把他的话当做圣旨来看待。
陈霁估计宫里的那位乾德帝又会因此勃然大怒。
他让郡守府传出消息，说玄铁已经够了，才慢慢止住赵国骚动。
不过，赵国内的天外玄铁大量聚集到永康城，造成玄铁稀缺，许多人只能跑去西域，南洋，扶桑，去把他们的玄铁给带回中原。
这些事陈霁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三天后，仙苹会正式召开。
江湖武林曾经有过无数次大会，但从来没有像仙苹会这般隆重盛大。
五湖四海群雄汇集永康郡，九州十地英杰齐聚红叶山！
请帖只有五十张。
但来的人却多挤满了红叶山上下，连绵十数里，各路江湖人马打着旗号赶来，西域的喇嘛，天山的道士，西洋的传教士，还有来自扶桑的武士，至于赵国中原武林，更是正邪魔一起来，相互间人挤着人。
红叶山上原本有许多庄园，是永康城有钱人避暑的地方。
可现在，庄园被迫开放，一群群江湖人士堂而皇之的跳上庄园楼阁顶上，仰望着位于山巅的仙苹会召开地。
如此多的江湖人，又如此多的海外人士。
光是看一眼就令人惊叹。
“陛下。”
红叶山某处山庄内，一位长相富态的太监，指着外面吵吵嚷嚷的江湖人，对当今天子陆恒，咬牙切齿的骂着说道：
“这一个个都没有王法啦，真是胆大妄为！”
啸聚山林向来是朝廷所忌惮。
更何况如今红叶山内，囊括了赵国几乎所有的大门大派，许多在朝为官的世家也派出人来，现场观摩陆地神仙弟子炼制仙剑。
若是坐山巅的人发出号令，恐怕这群人就会立刻拿起刀剑，杀向京城。
哪位皇帝看到这一幕后会忍得住？
德公公骂完，便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脸色阴郁，一言不发，他又急忙低下头。
这一次陛下是秘密从京城来到永康郡，带的人不多。
若是被人知晓，这么多的江湖人在这，恐怕陛下别想回京城。
庄园外喧嚣躁动。
许久后。
德公公才听到陛下自言自语：
“人心所向，则皇朝气运绵延，江山永固，不敬真龙不拜仙……呵呵呵。”
德公公听到陛下冷笑。
“说得倒好听，民心难测，又有刁钻蛮横的江湖人从中作梗，你告诉朕，朕要如何才能人心所向？！”
德公公没抬头都能看到陛下扭曲的脸庞。
这是陛下最近这些日听到太子与刘公公的奏折后，一直怒火中烧的原因。
人心人心。
这东西能骗得了谁吗？
古有圣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太子和刘贤呢？”
陆恒冷声问道。
德公公连忙回答：“太子带人上山了！”
“他上山做什么？他不是没受到请帖？”
“听说是买了一张……”
陆恒大怒：“丢尽脸面，让他回来！！”
德公公不敢有话，正想转身去吩咐底下人，陆恒又突然问：“刘贤呢？”
“刘贤……不，刘公公有请帖。”
“他有请帖？”
陛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德公公连忙又说道：“大约是因为刘公公乃无上宗师的缘故……”
陆恒眼神微动。
恐怕不是。
而是因为陆蕊。
他几乎已经忘了长什么样的皇妹。
……
“陆地神仙弟子陈霁与郡守家夏千金来了！”
夏府门口，伴随一个江湖人高声大喊，消息很快传遍十数里地。
人群又猛烈骚动起来。
人人伸长脖子看。
小淑女吓得躲陈霁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上红叶山。
身后两个双胞胎丫鬟低着头，心里激动的怦怦跳，这么多人，也只有公子能有如此大的面子，皇上巡视江南都比不过。
陈霁看到那么多人后，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地球上的武侠和电影里，武林大会召开的时候，来的都只是受邀的群雄，顶多是加上他们的弟子和门人。
但在赵国这个习武风气浓郁的地方，真实情况却是，没受邀的人也乱哄哄的挤过来，就像大明星开演唱会，许多人买不到票就在体育场外听，跟着感受气氛。
这一大群江湖人也是如此。
不求能看到。
只求听个响。
难怪陆蕊将地点设在了山顶。
算了，赶紧把仙苹会开完，以后少露面。
陈霁带着夏书敏主仆三人，一步步顺着原本是观景山道走上山，路上无数人围观，好在没人敢乱动。
上到山顶寺庙，门前有一大广场，广场上站着许多人，都是这一次拿到请帖的。
除开手持请帖的人到场外，他们的得意弟子、子女，或者夫人夫君也跟随前来见一见世面，这倒是武林大会的默认规矩，陆蕊并没有给小一辈的人安排座位。
陈霁来到后，众人将目光一起看向他。
“公子。”
夏书敏很紧张很紧张，若不是陈霁在一旁，她肯定腿软得走不动。
“放心，小场面。”
陈霁握了握她柔滑的小手。
比起阿斯塔娜从教堂地底，吟诵着赞美诗，一步步走出，并创造太阳战胜邪恶的一幕，眼前武林大会的确是小场面。
至于九域女帝那次，陈霁看的不够真切，暂时不说。
“贤侄，来这里就坐。”
陆蕊笑着招呼道，夏永城此刻更多是看着，他毕竟是朝廷命官。
陈霁点点头，带着夏书敏和两位丫鬟来到位置，转身面朝五十位江湖豪杰，朗声说道：
“诸位，请坐！”
“陈公子，请！”
江湖群雄们对他的称呼不是少侠，而是陈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