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晚故意先惹了事,就是想麻痹你们,让你们误以为这只是一群佃户闹事,实际上,挖坑的是几十个押船的练家子,据我推测,容家的打算是,挖好了坑,明晚再次堵住水源,吸引护院前去,继续把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自然不是最终目的。
他们的目标假如是护院,今晚便会一击将其毙命。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将事情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必须由林羽出面。
“原来我是那条要引水进坑的大鱼,他们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真不少。”
大意了。
幸亏容家人的目标是他。
不然光凭抢水这件事,他就要死伤惨重。
都说乡间民风纯朴,可涉及到利益纠葛的话,那也是会致命的,回头得教育一下家里的人,出门在外长个心眼,别被人坑了还觉得他们大晚上干活不容易。
“奇了怪了,容家想对我动手,直接一窝蜂涌上来……哦,对了,杜兄还在这里,他们应该是担心,杜兄休沐这几日一直在这里,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把事情做成像是为了抢水,而不小心杀伤了他似的。
这样就让佃户背黑锅,不得罪今晚那些买了重碧酒的人们。
林羽深知,他如今被容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但绝对不是容家的首要目标。
假如此事当真,结合杜兄休沐的时日来看,说明容家动手的日子,就在明晚!
他的死不是事情的结束,应该是漕帮争斗的开端!
“嫣儿姑娘,多亏你在原地呆了片刻,你探听到的情报,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们?”
嫣儿收起松炭条和草纸,歪着小脑袋瓜,不解地眨巴着眼。
她除了帮到林先生,还帮上了谁?
林家护院吗?
“我……”
不等林羽解释,嫣儿捂住小嘴,打了一个哈欠。
“林先生,我困啦,先去睡了,等我睡醒了就会沿着山路北上,去追踪孙来旺走过的路线,查一查他有没有可能在道观之前,与凶手接触过。”
如果没有,就得去查两个嫌疑人走过的路线,有谁的与孙来旺的路线相重合。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任务呢。
“辛苦嫣儿姑娘了。”
林羽站起来拱手致谢。
却见嫣儿姑娘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盯着他,一双灵动的大眼里,写满了两个字——
想要。
“……”
林羽抚额低叹:这个小吃货,肚容量堪比大力。
“嫣儿姑娘,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一些路上的吃食,你先去睡?”
嫣儿腾地一下站起来。
郡主不在,她根本不需要矜持,果断手心朝上。
“不了,你准备好交给我,我带回房间睡。”
真怕你不光喜欢梦中杀人,还喜欢梦中磨牙吃东西。
吐槽归吐槽,林羽还是把乘风买来的一些吃食,可以便携带走的,全部打包给嫣儿姑娘装着。
别看嫣儿姑娘从不叫苦不叫累,实际上,她的差事一旦开始,没有结果是不会结束的。
并且,还伴随着极大的危险。
“我无法在其他事情上帮助她,只能尽力帮郡主,照顾好嫣儿姑娘的胃了。”
坐在房檐上,朝着上游张望的嫣儿姑娘,听到林羽的低语,嘴角轻轻上扬。
林先生如果是容家眼里的鱼的话,那么她一定是林先生眼里的乌鸦。
真舍不得离开这个有山有水有美食,睡觉睡到自来醒的庄园,可是呢,她这只乌鸦,要飞向北方为郡主和林先生,蹚出一条安全通道去啦。
“嫣儿姑娘,准备好了。”
“来了!”
打发了嫣儿姑娘。
林羽左思右想,却怎么也睡不着。
尽管薄海潮等人,早在宴会进行时,就着手准备对付容家,打算先下手为强。
但有时候打架靠的不是人多,而是士气。
“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我的安全,对于这次漕帮争夺的胜负,确实事关重要,有必要给薄兄提个醒。”
这一脚伸进漕帮争斗里,讲的不是利益而是人情。
往后,他算是与三家有了交情。
只是这交情比他预设的早了一些,难保会让别人误会,他来益州这几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掌握漕帮话语权。
重碧酒只预售自提的话,也是空谈。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交了定金的人这么多,信我者一起赚钱,不信我者与钱无缘,大力!”
林羽将嫣儿姑娘的猜测与他的推论,告诉了大力。
“此事非同小可,你送信的路上注意安全,送达之后注意避着人。”
“放心吧老爷。”
大力又叫上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护院,快马往城中而去。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羽知道容家等着晚上的计划达成,应该不会对大力等人动手,可心里总是不踏实。
晨风吹着背后山峦上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让林羽总感觉,暗中还有人盯上了自己。
“我是不是换了一个新环境,有些风声鹤唳了?”
按理来说,容家在益州城,面对的是孤立无援的处境。
就算是住在容宅的井诗书一行人,据说过医馆而不入,早已离开了容宅,想必已和容汹闹翻了。
毕竟在细盐未问世,不知道是他和杜慎行断了井家财路之前,井诗书应该还惦记着与他合作的事。
再加上益州漕帮谁是老大,与井家关系不大,井诗书没必要掺和进来。
“刚才应该让大力再问问薄兄,容家在益州还有什么忠诚的盟友,做到有备无患。”
得知了容家的计划,林羽如今已经从坑中的鱼,变成了渔人。
剩下的就是防备着意外的势力涉足,搅混这一池清水。
林羽想到嫣儿姑娘转一转的收获,除了发现容家在挖坑,并未发现附近有容家人监视庄子的动向,猜到他们应该是害怕打草惊蛇。
但为了掌控他与薄冯汪三家的联系,以防生变,他再派人在大力之后,去找薄海潮,定会引起怀疑。
“算了,还是等天亮了陈大人来了,问问陈大人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郡尉掌管一州之兵,益州境内的漕帮有大小摩擦时,少不了出手压制或是调停。
陈大人应当能够为他解除疑惑。
……
城内,一家靠近城楼的客栈二楼上。
有一桌四个鹰目凌厉、体壮如牛的青年,已在此坐了两个时辰。
他们的桌上酒肉茶水齐全,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些菜肴动筷子。
四人假装欣赏着灰扑扑的城楼近景,眼角余光却一直瞄向城楼门洞。
“驾!”
一匹骏马飞快冲出。
一个穿着林家护院衣服、蒙着脸看不清面容,只觉得气势强大的青年出现时,四人精神紧绷起来。
“这是一个高手!”
林家的护院确实能打,但像这种光凭气势,就能够断定是难以招惹的高手。
林家何时藏了一个这样武功高强的护院?
此时出现,莫非是想前去码头,助力薄冯汪三家,当作对付容家的天降奇兵?
就在四人犹豫,要不要趁此人夜间独行没有防备,抢先出手将其击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