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棚内外俱是一阵死一般的静寂。
此时,连雨滴都在减小,让容汹的话能够传达到更多人的耳朵里。
这让容汹不禁欣喜若狂: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趁着薄冯汪三人震惊得无法反驳时,容汹再接再厉,屎盆子不要钱地往三人头上扔。
“你们是打算,等哄骗着手下打赢了,吞并我原来的生意,弥补上因为林羽已死,无法运送重碧酒的损失,好在争斗结束后,向大家有个交代吧?”
“哈哈哈!真是可惜,这件事让我给说破了,你们想瞒也瞒不了,对面三家的手下们,你们看好了,你们的老大根本没把你们当人看,只是当成一条会咬人的狗!”
不怕容汹冲动暴怒,就怕容汹煽动人心。
能够当上漕帮老大还维稳地位多年的,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在御下这方面,他早已将漕帮手下们的心思,摸得透透亮亮的。
尤其是薄冯汪三家,明面上拧成一股绳,私下里还不知道在互相算计什么。
因此,当林羽的死讯被容汹说出来,三人谁也没有出声反驳。
而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另外两人,光是他们半信半疑的表现,足以让三家手下们的决心为之动摇。
就在这时,容汹又给予他们那脆弱的心理防线,致命一击。
"如今林羽死了,他们许诺加倍的工钱也打了水漂,你们还愿意为他们卖命吗?”
不愿意。
尽管依然没有人出声。
此情此景,看上去像是容汹在演一出独角戏。
实际上,众人慌乱的眼神,以及容家的手下们越发握紧的刀枪棍棒与那振奋的神情,说明了场中原本势均力敌的形势,变了!
“行了,好言难劝相死的人,说得再多,你们三家跑船的兄弟,也只会当成是我在挑拨离间,咱们漕帮规矩,就是谁强谁大,我也不多说了,还是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得逞的容汹立即退后,根本不给薄冯汪三人反驳的机会。
站到安全的地带,他手臂向前一挥,不告而战。
“上!不用手下留情,打伤了我赔,打死了我埋!”
讲究的就是一个送人送到西。
有了容汹给的底气,容家的手下们,仿佛战神附体一般,健步如飞地朝前冲。
尤其是打前锋的五十号人,每一步能跨半丈远,不消片刻,就已冲进了迟疑的三家队伍之中,挥舞起了手里的刀枪棍棒。
面对容汹的说打就打,尽管三家队伍因为林羽生死成疑,而迟疑了片刻。
但紧跟着,求生欲让他们全力抵抗。
并因为人数占据着优势,还比容家临时召集来的人手,提前演练了一晚上。
在最初队伍被冲散了之后,他们很快就将打前锋的五十号人围了起来,打成残废扔出包围圈,力挫了容汹想要速战速决的嚣张气焰。
雨棚里,冯家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刚才那一波冲击要被容家的手下打赢了,必须往后撤呢。”
幸亏他们虽然没料到容汹今晚口齿如此伶俐,但是也提防了容汹会突然动手,提前安排了反击的阵形。
如今,二百来人组成的一支前锋队,犹如一柄钢刀插入容家众人之中。
在容家先锋被打残时,将原本双方不过十丈远的战斗距离,拉开了百步以上。
坐在雨棚里的三人,隔着百步远,再看淋着雨的容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一些。
也终于有闲工夫,讨论容易提及的事情。
“薄老大,林羽死了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就算林羽的生意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可今晚一战,与林羽又没关系。”
冯家主的不满溢于言表。
别看他与薄家主结盟,但在个人威信这一块,他更相信容汹。
几乎在容汹说林羽死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这是事实。
他的怀疑不在于林羽的生死,而在于薄老大隐瞒这件事的目的,是不是等着打败容老大时,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此来显示他们的无能,招揽他们两家的手下。
汪家主此时也是幽幽开口。
“听说凌晨时分,林羽身边那个长得跟头熊似的贴身小厮,见了海潮娃子,当时林羽就已经出事了吧?”
要不是此时有容汹这个共同敌人在场,今日三家命运捆绑在一起。
冯家主与汪家主早就跳起脚来,质问薄老大了。
而薄老大,见两人仅凭容汹的三言两语,就定了自己欺瞒的过错,无语到了极点,反倒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汪家主错愕地望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薄老大。
突然觉得,薄老大还没当上漕帮老大呢,竟比容老大还在癫狂了。
冯家主则是当场大喝一声:“老薄,你笑什么呢,是笑话我们被你蒙在鼓里,觉得我们瓜兮兮,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再笑下去,信不信我马上让我的人撤下来!”
“哈哈!撤!快撤!撤了正中容汹的下怀!反正我死了你们也要当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薄家主用手背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
原来人生气到极点的时候,真的能笑出泪来。
“不怪容老大能够坐上漕帮老大多年,你们有贼心没贼胆,这一战还没赢,先联手来讨伐我,不管林东家死没死,光看你们两个的表现,就知道你们带来的手下,也撑不了多久。”
“得知林东家的死讯,马上一口一个林羽地喊着,还说林东家的生死和今晚没关系?好好好,那你们就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今晚一战,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林东家!”
话音刚落。
仿佛为了应证薄老大所说的是事实。
场中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冯家主与汪家主的质问,早已传出去老远。
无论是民间械斗还是战场敌对,打仗打的除了战力对比,更重要的还是人心向背。
“卖重碧酒的林东家好像真的死了?”
“听家主他们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还打不打?重碧酒是没酿出来,押运费暂时也到不了我们手里,可那些放弃和容老大的船来找我们船押运的,不就是看在咱们漕帮让出了倒卖酒水的情面上才来的?”
林羽一死,重碧酒没有了着落,薄冯汪三家没有人情可卖。
谁还会得罪势力强劲的容家,照顾他们老大的生意?
人心惶惶之下,前面打前锋的尖刀队倒是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后继无力之下,他们一下子就被容家人围了起来,处境堪忧。
容汹看准时机,使出了收买人心的终极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