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文确实人如其人,长的魁梧,内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在文家住了一晚,没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
万瑾澜练过武的身体一经放松下来也遭不住了,病的昏昏沉沉。意识昏沉间,似有大夫给她看病,萧沣还给她喂药, 时不时拿帕子给她擦拭。
等精神头好些后,真是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如要散架了一样。
萧沣端着药碗给她喂药,万瑾澜全部喝下后问:“谁给我看的诊?”
朦朦胧胧间她怎么记得是个妇人。
萧沣说道:“不用担心,是殷文的夫人,她会些医术。”
“那可要好好感谢她。”万瑾澜捂着唇咳嗽了一声。
萧沣点头,“走之前, 我们留些银子。”
殷文这两日早出晚归,殷家院子里就剩殷文的爹娘、夫人和儿子。
万瑾澜和萧沣白日里基本不露面, 村里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殷家来了外人。
第二日的傍晚,殷文再次回来时,见两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二人的通缉令如今就贴在潭州城中。”
见二人神色紧绷,殷文说道:“我没进潭州城,今日在镇上见了陆叔,是他带回来的消息。”
万瑾澜没想到,这么快会下通缉令。按照时间算,解差根本来不及和皇帝通风报信,那只有一种可能,皇帝早就针对各种情况下了命令。
“陆叔让我尽快送你二人离开潭州地界。”
殷文的手中出现了四张过所。
万瑾澜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还提前了一天拿到了过所。
万瑾澜将说好的银票递了过去。
若是两日之前, 殷文就痛快地接了,现在,犹豫了半晌, 他还是接下了。他不接下, 这两人也不会安心。
“我二人可以自己走, 你上有爹娘下有孩子, 还是不要随我二人犯险了。”
万瑾澜二人不知道陆原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总感觉陆原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敢问殷兄,你与陆原到底是何关系?”
殷文拿着火棍拨弄着火盆里的炭,“我本来是潭州城的守城士兵,因得罪了袁家的大公子,差点被打死,是陆叔救了我,后来我就自己跑商了,还成立了镖局,现在和很多商户都有合作,十几年过去了,也算是小有所成。”
“那你为何不搬进城中住?”萧沣有些疑惑。
村中和城中,百姓都更愿意选择各方面都好不少的城里。
殷文道:“我为陆叔守着山中器械坊。”
万瑾澜抬头看他一眼,这是能让他们知道的吗?
总感觉今日的殷文比昨日客气了不少。
难不成是得知了二人的身份?可曾经富贵,如今也只是落魄的被流放之人罢了。
“陆叔说,宋兄你是他的亲外甥。”
这声宋兄称呼的自然是萧沣。
萧沣化名宋毅,太后娘娘姓宋,宋毅这个名字自然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亲外甥?
万瑾澜都惊呆了, 萧沣也是不解。
明明他母后姓宋, 而陆原出自潭州陆家。
太后和陆原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当年太后娘娘曾带着皇帝来潭州避难。
三人一时无话时, 外头传来有人破院而入的嘈杂声音。
殷文面色一变, 移动矮桌,床榻下出现了一个洞,洞下隐约可见阶梯通向黑暗处。
“你二人先进里头躲一躲。”
两人对视一眼,选择了相信殷文抓起本就收拾好的包袱跳了进去,万瑾澜身上还没什么劲,腿一软,向前栽去,被萧沣及时拉住。
殷文把火盆给二人递过去,随即把洞门关上,缓了缓神色,向外走去。
“天寒地冻的,官爷们半夜这是来查什么?”
为首的官兵二话不说便让人将殷家院里院外全搜了一遍。
殷文端着茶壶出来,给为首的官兵倒了一碗热茶。
殷文与镇上的官兵大多认识,毕竟跑商这么多年,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难免和这些人打交道。
为首的官兵不客气的接过热茶,骂骂咧咧的说道:“最近咱们潭州这地界跑了两个穷凶极恶的流放之人,可苦了我们这些底下的兵卒,收到消息后,一刻也没停,已经查了周边的三个村落。连口热乎的都没吃上。”
殷文放下了心,只要不是专门冲着他家的就好。
他上道的说道:“您在此处等着,我给您端碗热乎的来,也给兄弟们都上碗热茶,暖暖身子。”
为首的官兵没有拒绝,兵丁们将殷家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后向为首的禀报后,为首的官兵眯着眼问道:“你家谁在吃药?”
殷文端着热茶壶说道:“是我夫人,自从生完孩子后她身子就不好,冬日里每天都得喝汤药,这左邻右舍的都知道,林都头,我月前去镇上抓药还碰见过你,你怎么就忘了。”
姓林的回想了一番,记忆里好像是有这回事,但想起上头对那两位流放犯人的重视,他还是道:“叫你夫人出来让我看看。”
殷文陪着笑脸,“好,我让她穿厚点,天冷,她身子是真的不好,劳烦林头稍等一会儿。”
林都头使了个眼色,让人跟着殷文。
虽然刚才里里外外已经全部查了一遍,但为求万无一失,林都头还是让人盯着。
等殷文的夫人披着厚厚的灰兔毛披风出来时,走近了,一股子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见她身体瘦弱,时不时咳一声,林都头掩了掩鼻子,“行了,快回去歇着吧。”
“那间小屋是你在住?”
殷文点点头,“内子病的重,怕过了病气给我。”
这位林都头可谓是心细如发,他又问:“怎么不点火?”
殷文很寻常的一笑:“还不到入睡的时候,何必浪费炭火。”
“那你房中的药味是怎么来的?”林都头双眼如鹰般盯着他。
殷文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面上却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憋了半天,他鬼祟的弯腰小声说道:“我那方面有些毛病,最近正在调理,都头若是不信,可去城中问秒春堂的李大夫。”
殷文的话让听到的兵卒们都下意识打量他。
他们没想到,殷文这么魁梧壮硕,竟然是个虚的。
殷文适时做出羞恼的模样,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他敢确定没人能发现那间房里的机关,是以还能保持镇定。
林都头看见站在房檐下探头探脑的殷文的儿子,挥手将人招来,挤出笑意问:“你家中最近可有来陌生人?”
小孩又不傻,问道:“你们算不算?不算你们,就没有了”。
林都头哈哈一笑,“这小子是个机灵的。”
殷文后背的汗已经发凉,他心中舒了一口气。庆幸经过萧沣的提醒,他早已安排过父母以及妻儿。
“喝过茶后你们继续去别家查看。”
士兵都走了后,就剩林都头留在殷文家等着吃热汤面。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干了多少恶事,上面会下这么大力气抓?”殷文忙活完后端着热茶蹲在石桌旁状似唏嘘的感慨道。
正在喝肉汤面的林都头向他挥了挥手,殷文上道的凑过去。
他压低生意说道:“听闻是京都来的天潢贵胄,不过曾经再富贵,也是过眼云烟喽。”
殷文附和的应是,心里则琢磨起来,陆叔出自潭州陆家,什么时候和京都的天潢贵胄有关系了?
林都头在殷文家吃了个饱才抹抹嘴继续干活去。
前前后后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殷家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而村里别的人家也开始的新一轮的被搜查,引起一片鸡鸣狗吠。
搜查的人不走,殷文也不敢将二人放上来。
秘道中黑黝黝的,万瑾澜和萧沣往里走了不短的距离,没看到光亮便又回去了。不过通过方向可知,是通往后山的。
夜深人静时,二人才得以上来。
经此一遭,二人对殷文的信任度也更高了些。
“待你二人养好身子,我安排好家中之事,便送你二人离开。”
萧沣依然拒绝,若在路途之中被发现,殷文的家人肯定不保。
殷文见他坚持,说道:“我将你送出潭州地界,这里我熟,可以带你避过不少搜查。”
八日后,殷文准备好了干粮等行囊,三人上了路。
这期间,官兵有来查过一回,有过一回搜查,两人和殷文自是更加小心,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殷文的父母和妻儿听过殷文的交代后也并不往后院去。
此时的万瑾澜和萧沣外面穿着寻常百姓穿的粗衣短打,里面穿了棉衣。
万瑾澜和萧沣最近明明瘦了不少,身子还没完全养回来,看起来却无比臃肿。
此时她右脸的大片红色胎记让她第一眼都认不出自己。
她和萧沣的面部都涂黑了不少,萧沣眉上粘了一层比眉毛略长的黑毛,下巴上同样如此,颧骨边涂抹了些东西让他的颧骨看起来很是凸出,眼窝下陷了很多,整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大了十岁不止。
殷文可真是长了一双巧手,将二人的面貌变的连亲近之人估计都不能一眼认出。
二人的过所上写着去凉州的原因是寻亲,关系是父子。
万瑾澜在看到过所上的内容时还沉默了一瞬。但,反正,她是不会叫萧沣爹的。
五日之后,二人与殷文分离。
越往西走,有了经验后,二人发现这过所其实也没多大的用了,一些关卡他二人能避开,一千二百两的银子属实有些浪费了。
“父子”二人穿的寒酸,在半道上还遇到了不少流民,随即又混进了流民的队伍同行过一阵,得知了广陵王被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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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