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发达用力挣脱李万的手,呲牙咧嘴道,“哎,你弄疼我了!好家伙,劲儿可真大,最近没少吃牛肉吧……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别个赔我的假货。”
李万目光依然钉在那块手表上面,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模样嘛,不好描述……”郭发达回想了一下,嘟嘟囔囔着,“但是听口音,好像是河南的。我家里第一块珍藏电子表就是河南兄弟送来的,所以对他们的方言很敏感。”
李万想起莲花河尸体身上的证件户籍地址,又问,“我记得你刚刚说是前天跟那人闹了点小纠纷的,对吧?”
郭发达点点头,“没错,前天夜里十一点二十分,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原来那表就是停在了那一刻……你怎么突然问这些,莫不是认识那人?”
李万连忙摇头,“不认识,我又不喜欢手表,哪儿去认识这人,总不能是在河边溜达偶遇吧……对了,你原先那块表是什么样的?”
郭发达狐疑地看了李万一眼,总觉得对方好像是在隐瞒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叹了口气道,“我原本那块手表也是这个款式的,只不过表带保护得很好,不像这个都裂开口子了。我就说当时那人怎么那般痛快,二话不说就摘下来赔给我,敢情这根本就是个局,先是假装不小心弄坏我的真货,然后让旁边的人赔我一块假表,回头再把我那块修好,拿去卖个高价……这就是个连环套,可惜郭爷我慧眼如炬,轻易就识破了!”
李万心说这下算是破案了,自己从尸体上摘下来的手表应该就是郭发达那块不走字的坏表,由此推断,死在河里的,就是把手表赔给郭发达的河南男子。
但他细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对,时间好像对不上,自个儿从河里捞起死尸是在8号傍晚,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当时天还没黑,而郭发达明确地说了是在8号晚上十一点二十分跟人发生争执。
如果自己从尸体上摘下来的那块手表真是郭发达的,前后根本合不上。而且后来那块手表不翼而飞,诡异地又回到了尸体身上……难不成诈尸了?
可即便诈尸也说不通,郭发达的手表怎么可能在下午就跑到了尸体身上呢?
郭发达愣了愣,讷讷道,“我说什么谎了……”
李万瞪大眼睛看着他,恶狠狠地说着,“那块表压根就不是你的,早先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跟我说实话,8号晚上搁我家装神弄鬼的是不是你小子?”
郭发达被他这么一吓,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我、我连你现在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装神弄鬼啊?”
李万上前半步,目露凶光,“郭发达,你是知道我的,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趁早从实招来,不然的话……”
“哎哟喂!万哥儿,我真没去你家装神弄鬼,你千万别冲动,我跟您说实话吧!”
郭发达立马怂了,苦着脸道,“8号那天晚上,大约九点左右,我都快睡觉了,突然收到张千的消息,说是有块名表想卖给我,价格好商量。我看了他发的图片,还真是个好东西,心里痒痒,就带着钱到了西直门这边……”
“等等!”李万忽地出声打断他的讲述,皱眉问道,“张千住在百顺胡同,你为什么带着钱到西直门呢?”
郭发达忙解释道,“是张千定的交易地点,当时我也纳闷,可他说正好跟朋友在西直门附近喝酒,身上的钱不够,所以着急变现,让我想要就赶紧过去,迟了就卖给别人了。谁知道我过去一瞧,那块手表进过水,已经不走字了。但大晚上跑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我就低价买下了那块手表,凑巧看到有几个醉汉在喝酒,便想着讹一笔维修费,越是名贵的手表,维修费越贵,我最近也挺拮据的……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换了个假货,这事儿挺丢人,刚才就稍微改编了一下!要是早知道那块表是您的,我指定给您送回来!”
李万上下打量了郭发达一番,瞧着对方不像是在说谎,暗想该不会是那天张千没从自个儿身上讨到好处,遂一路跟踪伺机报复吧?
他沉吟片刻,冷冷地盯着郭发达说道,“你不是有张千的联系方式吗,问问他在哪儿,咱们当面对质,是谁装神弄鬼,很快水落石出。”
郭发达不敢拒绝,立刻摸出手机,翻到张千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只是等了半晌,也未接通,转头看向李万,嘴巴苦涩地说着,“关机了……不过,我先前给他打过电话,本想着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几个人,就把这块表退给他,这小子不答应,还说自己没空来西直门,要去什么胭脂胡同发大财。”
李万听到胭脂胡同四个字,登时一激灵,急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
郭发达翻出通话记录,答道,“喏,就是半个小时前,估摸着他这会儿已经到那边了吧。”
李万面色陡然一变,不再跟郭发达废话,当即转身,快步朝着胭脂胡同跑去。
他刚来到胭脂胡同口,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回头一看,瞧见几辆警车笔直朝着胡同口飞驰而来,干脆利落地停在了自己周围。
李万顿时大惊,迅速蹲了下去,把行李包放在地上,抱着脑袋道,“冤枉啊,我也是被逼的……”
话音刚落,十几名刑警脚步匆匆打他身边路过,径直冲进胡同里去了。
李万等了许久,见没人给自己拷上手铐,又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望了望胭脂胡同里面,犹豫着要不要凑过去看看,忽然又听见背后炸开一声厉喝:
“把这胡同四周都围起来,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立刻逮起来,凶手犯案以后大多都会返回现场,尤其是在案发之时……”
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李万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瞟了瞟方才高声下令的那人,发现对方正是常安的搭档老杨,不禁哆嗦了一下,慌忙溜到边上,心说这地儿不能待了,就是叫个喜欢绕路的出租车也得走,越快越好。
正想着,突地有只大手落到了李万肩膀上,耳边传来一道冰寒的声音,“李万?你小子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