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一声清啸也不回身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反手遥向云舞华斩去。这一剑初起山顶即现出一道蒙蒙黄气盘旋而上向涛涛而来的冥河之水迎上!
两剑虽未交击空中却响起一记久久不散的金铁交击之音。余音未尽云风已转过身来上身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手中长剑也弯成一个极大的弧形剑尖颤动鸣叫不休似已不堪承受巨大的压力。他一剑带起的黄气瞬间被冥河水涛淹没但云舞华也携着涛涛冥水自两人头顶掠过。这威势无畴的一剑还是被云风给卸开了。
云舞华这一剑自起剑时尙在百丈之外。她如电而来至十丈外剑上威力已攀至顶峰且她全然不顾已身安危剑势有去无回势要将纪若尘一剑斩杀!而云风突遇袭击虽有时间准备但真元至多也只能提至七成只能仓促间迎上她这绝杀一击。云风此剑以弱当强旁敲侧引虽几乎被云舞华一剑击倒但终还是将她剑上威力引向一边实已极尽精妙之能事。
云舞华显然未曾料到自己会一剑无功但绝不肯就此罢休。此时纪若尘真元耗尽云风又用不出全力这等大好时机今后还要到哪里找去?单止看云风刚刚那一剑若让他全力出击自己虽仗有天权之利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胜得过他。
云舞华手中天权古剑嗡的一声鸣叫一个回旋又挟着万钧之势斩向纪若尘!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一剑被云风死力档开已知他定要护得纪若尘周全于是她既不攻云风也不护自身只是一剑剑向纪若尘斩去。
云舞华身形如风绕着小小的山顶不住飞旋往复顷刻间已不知飞了多少圈古剑天权与云风手中长剑不住虚击道道冥河波浪扑天盖地般向两人压下前浪未尽后浪已生。偶尔她还会自行驭剑下击意图以天权剑将纪若尘生生钉在地上!
在这怒海狂潮之中云风手中剑如一根弱不禁风的柳枝在几乎无法相杭的巨力压迫下摇摆不定但无论如何就是不断将两人身周三尺之地守得滴水不漏。就算云舞华舍身来攻他也绝不肯向她递出一剑只是死守不出。
尽管云风体内真元如沸随时有可能不支而倒但面上微笑如昔见不到一点焦燥之色就好象他非是在进行生死之战而只是与一老友闲话下棋一般。
见云风如此从容云舞华心中倒是急燥隐生。她忽然弃了冥河剑气双足落上了山顶直接仗着凶兵天权之利贴身狂攻!
她如此攻势虽然凶厉狠绝但仍是被云风一一档下而且这等战法实则给云风的压力尚不及刚才那冥河压顶的狂攻。且她心中一急天权古剑上附着的威力就有些些上下波动起伏结果这些微的失误一个也没逃过了云风双眼。云风得此喘息之机真元终一分一分地提将上来。
再斗片刻偶尔间云风已能反击一剑。他并不是想要云舞华性命而只是断指截臂要她不能再战。且他出剑时机恰到好处云舞华就算不顾自己生死也伤不得纪若尘是以对云风每一剑都不能不守。她每守一次云风的真元就又恢复一分。云舞华越攻越是气馁她本以为自己多年在外历炼交战经验之丰远过于寻常名门大派弟子是以才选择贴身缠斗。哪料得云风一副朴实忠厚模样实战经验竟似还过了她。
且那纪若尘虽然无力应战只能盘膝坐地不动但他也没闲着一双眼睛在云舞华身上看来看去全无避忌。如此赤裸无礼的目光也令她怒意暗生心存浮燥。
又斗片时云风精神更长长剑上鸣叫不已光芒渐显。
云舞华终知今日事不可成当下怒极一声长啸狂攻三剑逼得云风全力守御然后就一飞冲天眨眼间去得远了。
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云风凝思片刻才向纪若尘道:“这女子应是月下五仙之一出自无垢山庄的云舞华只是没料到她道行如此之强。看她一心想要杀你甚至不惜两败俱伤你们之间近来可有什么过节吗?”
纪若尘也不隐瞒大致说了事情经过最后言道为耗无垢山庄实力才将极乐针用在了她身上。
云风点点头道:“无垢山庄乃是我宗夙敌你所作所为并不能算错计谋也足够深远。只是有一点你却是不知以后当牢记在心。我宗立派三千年开派祖师除道行深湛外又皆是雄才大略之人不光传下许多经济度世之道且都给后人留下不少遗泽。是以我宗所藏之丰实甲于天下。你说的那几样可以破解极乐针之物俱是天地间极罕见的灵物药材我看那无垢山庄多半一件也没有。纵是有以忘尘先生心性也该不会用在她身上。”
这一节纪若尘倒是没有料到当下愕然道:“若是这样那极乐针时间早过她怎还能平安无事?”
云风皱眉道:“这事我也不知。不过我们今后须得小心提防了。”
二人回到洛阳时已近天明。遥遥望见府第时云风忽然叫一声不好携着纪若尘加向府中飞去。
纪若尘甚至已经先一刻感应到了府中升腾而起那一缕血腥气。这丝血气中夹着丝丝檀香非是普通人血而是修道之士流的血。
项刻间二人已冲入府中直冲后院厢房。府第中树倒楼塌一片狼藉看那惨状就似是被洪水冲过一般。可是这附近哪来的水?且四面院墙还好好的立着。
厢房丹室中两名道德宗弟于已倒在血泊之中胸前各有一个剑创前后通透创口微黑已被蚀成焦炭状。纪若尘一见即知这两名弟子已被人一剑穿了气海再无幸理。
云风眉头紧皱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仍遁例检视过两名弟子尸身方沉声道:“是云舞华。”
纪若尘默然二这两名道德宗弟子道行不弱竞也被那云舞华一击而杀看死时情形这两名弟子连反击都来不及。其余八名道德宗弟子和龙象、白虎二天君此时均在城南大营府中空虚不想却被云舞华趁虚而入。
纪若尘忽然想起济天下也在府中叫一声不好立刻向他居处飞奔而去。
一路上府中家丁仆役丫环人人带伤号哭呻吟不已倒还没看到有死的。想是那云舞华虽在激愤之中也不屑于对这等下人动手。
济天下所居厢房别院墙壁尽毁房子也倒了一面山墙。纪若尘心下焦急直接撞开房门冲进屋去。他举目四顾但见屋中桌塌持毁笔墨书本散了一地哪有济天下的影子?正当他心中稍宽时忽然房屋一角的衣橱得得得地抖了起来。
纪若尘先是一惊一转念间已经明白上前一把拉开了橱门果然济天下正躲在其中瑟瑟抖。他文房四宝经史子集一样不带怀中只牢牢地抱定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济天下见是纪若尘这才颤颤从橱中爬出只是问道:“强人可是走了吗?”
纪若尘见他身上无伤这才放下心来忙扶他坐下喜道:“先生无事就好!可急死我了。”
济天下惊魂甫定登时又挺胸昂做起君子浩浩之气不为强梁所折的模样朗声道:“堂堂千年东都光天化日之下竞是强人横行还有天理王法吗?”
纪若尘哭笑不得只好道:“先生说得是。”
接下来府中要清理废墟、救治伤患云风还要以道术制冰封存两位同门尸身以运回西玄山去。于是一片忙碌待尘埃落定已是掌灯时分。此时有门丁来报道李安有请请纪若尘至王府一行。
原来这段时间纪若尘忙于以道术合兵阵李安也没有闲着他于诸王中势力算是雄强的于朝中多方活动终于辗转找到了高力士的门路上去。当年孙果曾向明皇进献功能延年益寿的冰蟾朱玉丹三颗明皇服后有神效方拜孙果为半师赐国师之号。高力士见了也曾私下向孙果求过冰蟾朱玉丹孙果却称此丹难得不能轻易与人就此一口回绝。李安素知高力士气量狭小最是受不得闲气定要寻机报复。因此他千方百计试探之下高力士终松动了口风说可为李安在明皇面前进几句言。
李安一得到这一消息立时就来找纪若尘。道德宗之敌刻下只一个真武观而已杨国忠看似附合孙果实际心思计较则是谁也不知。此番若能得高力士之助至少可在庙堂之争上扳回一局不似先前那样在明皇前没有一个肯为道德宗说句话的人。且以道德宗实力取真武观代之而成为国教实非什么难事但目前关健一在于道德宗诸真人是否愿意为此调配更多人手否则单以纪若尘等几人想要压倒真武观实是不太可能。二来则是以什么方式让明皇知道道德宗道法的强横。庙堂毕竟有一定之规也不能肆意胡来。
纪若尘时朝庭之规只略知一二从洛阳王府出来后就立刻回府要寻人商议些对策。
“这等事又有何难?”
济天下冷笑一声剧的一声打开折扇作足了姿态方道:“只消来上几场殿前斗法不就大局可定?”
纪若尘与云风面面相觑均觉有些不可思议。修道为的只是羽化飞升与人争强斗狠已落了下乘何况还要在殿前相斗那岂不是与戏子无异?但细细想来。此举又实是非常可行。明皇素喜热闹又一心慕道听得有两大道派肯在殿前斗法必不肯错过了那时孙果再怎样寻借口也是推托不掉的。
至于斗法胜负倒是不放在纪若尘与云风身上。洛阳一役孙果的道行已显示得清清楚楚任一位真人都能稳稳地制伏他论弟子门人真武观也绝非是人才济济的道德宗对手。似真武观这等二流门派若非攀上了朝廷哪有与道德宗叫阵的余地?
若在殿前斗法中惨败孙果又还有何颜面挂这国师一职?那时自当由大展神威的道德宗门人接任顺带将真武观的产业收了也有可能可谓胜得兵不血刃。
殿前斗法这四字一出立刻轻飘飘地绕过真武观的所有长处使得双方不得不凭真本事互斗一番实是一针见血。
那孙果也非笨人想也要千方百计的推托。是以这当中的关健就又着落在了高力士身上。
云风与纪若尘皆非愚钝之人略一思索已想明白了当中的关节。要高力士帮忙说来简单无非是投其所好、供其所需而已可是两人时高力士几乎一无所知更不必说知晓他好什么需什么了。看来若非去找李安就是得请教这自称通晓天下时务的济天下。
还不等纪若尘开口相询济天下就折扇一张说起高力士的诸般逸事传闻来。这一开了头他可就有些收不住了。从高力士每日的起休时辰日常爱好习惯直说到他如何帮助哪宫缤纪争宠助哪位皇子邀功甚而他喜好什么颜色背地里爱用哪种花样折磨宫女都一一道来。
说到兴起处济天下声色并茂口沫横飞。那种种匪夷所思之事直听得纪若尘面红耳赤目瞪口呆。济天下所说如此荒涎不经可是细细想来好像也不能完全否认这些事就不存在。只是不知这些逸事济天下又是如何知晓的?
直至半个时辰后济天下已说得口中生烟方不得不道:“大致就是这么多了。”
看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纪若尘生怕他再说上半个时辰忙谢过了他与云风离了房间。
一出房门纪若尘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耳中轰鸣尽去。随着一阵清凉夜风吹过他浑身骨头都似轻了几分。纪若尘再侧望云风时见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禁莞尔。
“云风师兄你觉得这济天下怎样?”纪若尘问道。
云风沉吟良久方道:“此人虽看似荒涎不羁但实有大才。你能得此人相助倒是幸事。只是不知道他本心如何按说以他如此之才封相入将均非难事何以如此落魄?”
纪若尘道:“我也是疑惑不解。云风师兄你看这人会否是深藏不寡的修道之人?”
云风摇了摇头道:“我从他身上看不出分毫真元灵气应该非是修道之人。不过想来这等有才之士多半个性猖狂大约是不屑为官吧……”
说到此处云风停顿一下总隐隐感觉这济天下身上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不时却又完全说不上来。他索性将这些放在一边向纪若尘道:“若尘殿前斗法一事待我秉过真人们再说。你今日真元损耗太多先回房修炼补足真元吧。本命法器一事你先不必放在心上真人们有通天之能定能为你解决此事。”
纪若尘应了自行回房去了。
子夜时分静室之中盘膝静坐中的纪若尘忽然双眼一开张口吐出一尊青铜鼎。这尊不过寸许见方的小鼎精致异常小虽小了可是细细望去鼎身上的花纹以及那些似符似篆的文字都一一在目。青铜鼎浮于空中散放着淡淡青光映得纪若尘脸上也是青幽幽的一片。
纪若尘心念微动青铜鼎果然缓缓地转了一圈。
纪若尘本是心中猜想但这一刻已证实了几分。难道这就是他的本命之器?正因有了它自己才不能再炼化其它法器?
可是这分明是太上道德宫中一尊弃置已久的铜鼎啊!虽然鼎气出乎意料的丰沛但那多半是因为年深日久吸收了太上道德宫内的灵气所致。若这口鼎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又哪会胡乱扔在一个荒僻的小巷中蒙尘落灰?再者说以他当时微末道行这口鼎哪怕是稍稍看得过去些还不就得当场逼得他爆体而亡?
所以纪若尘才一直没把这剩余鼎气化成的青铜小鼎当一回事只觉得它大小合适操控如意拿来煮药炼丹都是再好不过。
然而纪若尘忽然想起当日在洛阳之时面时三位南山寺大和尚时万般无奈之下喷出此鼎没想到竞然一举击破对方闻名天下的护体禅功。念及此处不由得又时这口青铜鼎有些利目相看。且他越想那混沌雷龙的下场就越是疑惑难道那雷龙之魄是被这口铜鼎给消了不成?若真是如此此鼎实是非同小可。
但此鼎来历殊不光彩一旦解说起来多半还会牵出解离诀是以纪若尘当时犹像再三终还是没向云风吐露此鼎的秘密。
纪若尘反复观瞧这口铜鼎越看越觉得鼎身上那些花纹似是一个个的文字望上去与构成解离仙诀的文字倒有七八分相似。鼎身上还镌有五个大一些的文字看位置应是这口鼎的名字。只不过解离仙诀文中之意是自行浮现在他的神识之中这铜鼎鼎身上的字可就识不得了。纪若尘忽然灵机一动取过纸笔将那五个字抄在纸上又随意摘抄了十几字下来打乱了次序准备去问问那无所不知的济天下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第二日清晨时分纪若尘就将济天下从被窝中拖将出来含笑说要向他请教文字。济天下初时面色不善待见了纪若尘递上的一锭大银登时眉花眼笑言道你这小子孺子可教也不是整天埋头修那些仙仙鬼鬼、怪力乱神的东西还能知道向往圣人之道。
当下济天下披衣来到书房纪若尘早就将数张绢纸铺在桌上。面对张绢纸上三个大宇济天下不去认宇先点评了半天纪若尘的书法。
纪若尘虽未怎么练过书法不过随着真元修为渐长笔下之字也逐渐有所不同。那几字望去杀伐中透着一丝仙气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但济天下只点评书法却不辨宇慢慢地纪若尘就觉不对了。
济对面上一红知道无法蒙混过关终于咬牙道:“这三宇不识。”
纪若尘笑了笑揭过这一张绢纸。济天下这一次不再考虑书法问题只是盯着纸上两字猛瞧看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这些字乃是前朝姜尚姜子牙召唤仙兵天将时那篇祭天祷文所用的文字!只可惜那老鬼私心太重从不肯将这些文字授人。他死之后这些上古文字泰半流失其意。幸好我对前朝历史了如指掌考据详实这两字倒还是识得的。一个是文字另一个……另一个该是山字。”
接下来数张绢纸翻过济天下认出了河王日月玄清六宇倒有十一字不识。他盯着最后一宇憋得满面通红方咬牙道:“这是……这是锅……不对是鼎……错!是盆!”
书房中忽然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若有还无的金石鸣音济天下登时两道鼻血就滴了下来将那张绢纸污了。
纪若尘吃了一惊一边扶济天下坐下休息一边在心中自行整理过顺序暗想道:“文王山河鼎?倒是一个好名字。”
济天下竟能够认出这许多字倒是一件意外之喜。纪若尘有心将鼎身上所镌文字一一问来就算十中只知三四也是不小的收获.只是今日看来济天下已累得狠了不好再问。反正时候还长日后自会慢慢的问出来。
刚出得济天下院落云风忽然匆匆而来一见纪若尘即道:“若尘真人们有吩咐。”
原来云风刚刚得到消息紫阳真人他与纪若尘即刻起行赶赴长安游说高力士好与那真武观在明皇殿前一决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