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心中暗笑。
说起来他和周允元没什么过节,可两次庭审,周允元的态度都暧昧不明,甚至偏向贺兰敏之,第二次就算了,李弘知道他是受了李治的暗示。
可第一次也是如此,就让李弘有些恼火了,如今只是气气他还是轻的。
一念至此,李弘对着地上的王启年说道。
“说吧,当着几位大人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和先前在大堂上李弘的问话一模一样。
而此时的王启年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结结巴巴的说道。
“太……太子殿下,小的王启年,内侍省洒扫太监,国公爷派小的入宫好好服侍太子殿下,小的不该偷偷拿殿下的宝剑,殿下饶命啊!”
王启年卖力的表演着,尖利的声音带着几分哀痛。
可是在场的几位大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唯有许敬宗暗自叹了口气,老许已经不知道今天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
都怪贺兰敏之这个沉不住气的东西,一点定力都没有,否则让王启年说完话,至少也能拿住太子殿下一个小小的把柄。
哪像现在,被人家这么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好了,好了,既然这人不是刺客,诸位便不要纠缠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诸位赶快吧!”
末了还是吴良辅站了出来打圆场。
李弘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允元被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一甩袖袍,大步走出了大堂。
至于王启年,则是麻利的站了起来,同样追着李弘跑了出去!
只留下在场的一干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剩下的人也气哼哼的跟了上去。
接下来,面圣才是重头戏!
李弘坐在马车上,脸色不复刚才的得意,反而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也知道,仅仅为贺兰敏之定了罪还不够,接下来如何应付李治,甚至是如何平息武后的怒火才是最难办的。
不然的话,就算办了贺兰敏之,李弘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大理寺和皇城距离并不远,不然吴良辅也不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呃,虽然还是晚到了一步……
不多时,李弘的车架便到了皇城前。
“殿下,陛下在宣政殿!”
吴良辅恭声说道。
宣政殿?
李弘心里一惊,忍不住苦笑。
看来这回是真的把老爹惹急了,竟然在宣政殿召见他们。
大明宫分为三大殿,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
其中含元殿乃是大明宫的正殿,俗称“外朝”,轻易不会启用,是举行重大庆典和朝会的地方,武后被册立为皇后便是在含元殿。
而真正处理朝政的却是在紫宸殿,上次李弘去的是紫宸殿的后殿,也是李治和武后安寝的地方,事实上,李治和武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紫宸殿处理朝政。
而这次李治召见李弘的宣政殿,则是位于含元殿和紫宸殿中间,每三日一次的朝会便是在宣政殿,属于较为正式的场合。
李治这回把李弘安排在宣政殿,显然是要动真格的了!恐怕这回真是不大容易过关了。
不过还好李弘也不是毫无准备!不过能不能奏效就说不准了……
宣政殿内。
李弘一进殿就看见李治阴沉着一副脸色,旁边站着洋洋得意的刘仁轨和一脸平静的李义府。
尤其是吴良辅进殿之后,对着李治一阵耳语,愈发让李治的脸色难看起来。
“儿臣参加父皇!”
“臣等参加陛下!”
眼见李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李弘只好乖乖的下跪行礼。
“嗯,尔等今天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李治一脸冷淡,就这么让众人跪着,抬了抬眼皮问道。
虽然知道李治这是明知故问,可许敬宗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回陛下,今日臣等奉旨审理太子殿下皇城遇刺一案,如今已有结果,周国公当堂俯首认罪,签字画押,如今已被大理寺收监,等候陛下娘娘处置!”
没办法,虽然许敬宗心里万分不愿意出头,可是三位主审之中以他的官阶最高,汇报情况这种事还必须让他来做。
尤其是三司会审的结果不容更改,所以不管他再不情愿,也得原原本本的向李治禀奏。
“哦?众位爱卿的手脚可真是麻利!这么大的案子顷刻之间便审的清清楚楚,倒叫朕刮目相看!”
李治冷笑道。
虽然言语似是在夸赞,可口气中的讥讽之意却是毫不掩饰。
“陛下,如今案情已明,周国公意图行刺太子,实乃罪大恶极,老臣恳请陛下按律将周国公夺去爵位,打入死牢!”
张文瓘梗着脖子对李治大声说道。
刚刚他一进大殿就察觉出气氛不大对头,结合今天大堂之上的情形,他哪还不明白今天许敬宗和周允元的行动都是李治的意思。
想通了这一节,张老头的心中反倒升起一阵愤怒,他素来刑罚分明,严守法纪,在他看来,贺兰敏之如此大罪,早已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治身为皇帝,却只顾私情,罔顾律法,甚至不惜暗中阻碍案情审理,简直是有失帝王风范。
何况张文瓘虽然政治嗅觉不够灵敏,可却是对于原则极为坚定之人,脾气一上来,哪里还顾得上此刻李治还在气头上,直接就说出了让李治杀了贺兰敏之的话。
张文瓘的话音刚落,李弘明显感到大殿内的空气停滞了一下,他那位皇帝老爹脸色涨红,显然已经是愤怒之极。
果然,下一刻李治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张文瓘扔了过来。
“放肆!朕怎么做要你来教吗?”
李弘手疾,急忙拉着张文瓘往旁边扑倒,那带着温热的茶杯顺着他的头顶飞过,跌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什么罪大恶极,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这是要气死朕吗?”
一个杯子扔出去,却没能平息李治的怒火,暴跳如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宣政殿里。
“父皇息怒!”
李弘心中暗叫不好。
这个张文瓘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没见到李治都已经暴怒到了如此地步,还敢继续火上浇油,真是添乱!
可是李弘却也清楚张文瓘就是这个性子,宁折不弯,李治当初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他来做这个大理寺卿,主掌天下刑狱。
“息怒?就凭你这空口白牙污蔑亲族的所谓证据吗?”
暴怒的李治抓起桌子上的案卷,便朝着李弘的头上砸去。
不过刚一动手,李治便后悔了,那案卷乃是用奏折的形式呈上,边角处极硬,若是真的砸在李弘的头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看着飞过来的案卷,李弘咬了咬牙,不闪不避,竟是跪在原地生生的被这案卷砸中了额头。
当下鲜血便从李弘的额头上流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白纸黑字的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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