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新村位于长春老城区的西北位置,紧邻着连成一片的工业区,居住在这里的都是长春各大国企的工人,自打居民区建成到现在,这里工人的生活几乎就是日复一日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可言。
但就在今天,随着一辆装满物资的卡车进入了小区,这死水一般的平静就被打破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各种各样的不满、各种各样的炫耀,似乎在一瞬间就充斥了这个平静的居民区。
这辆装满物资的卡车是属于恒河医药第一分厂的,这是一家由印度人独资开办的新建药厂,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工,处于装修招聘阶段。虽然居民区里面的没工作人员很多,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前去应聘。
因为大家都在议论,说这家药厂的老板是一个从印度过来的资本家,前去应聘的人以后就都得受资本家的剥削了,那资本家的剥削有多狠,大家伙可都是在书上和电影上看到过好多次: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还有心黑手狠的监工暴力监督,而工资就那么可怜的一点、连肚子都填不饱。
就在这种议论中,谁也没想到,那个无良的资本家居然亲自来到了工人新村,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整整一车物资,说是重阳节到工人家慰问员工家属。
到工人家里探望和慰问,这不都是社会主义国家企业领导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做的事儿么,怎么现在资本家也学会了?而且这个资本家居然一点都不低调,还请来了市里的电视台来跟踪录像,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引来了小区住户的热情围观。
虽然这个资本家来自于印度,不过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最让大家惊奇的是,这个资本家居然会说中国话,尽管说的不是很正宗,但这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位资本家进入小区之后,按照一份名单挨个拜访了现在正式加入他们工厂的工人,不仅承诺会给每人上调百分之五十的工资,还给他们每户送上了一大箱水果和两件样式新颖的羊毛衫,并且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当着电视台记者,资本家向每位工人许诺,公司不但会在近期继续招人,而且还会实行一系列的新政策。
比如说,非勤务人员不坐班制度,这个政策的意思是,只要是在车间的工作人员,在公司里不坐班,有任务就上岗,没任务就回家休息。再比如说,绩效工资制度,这个制度的内容,就是每半年为一次财务结算期,在一个财务结算期内,如果公司的盈利超出财务计划的盈利,那么超出部分的百分之五十,将拿出来给员工开奖金。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雪亮往往是指人民大众不会轻信各种承诺,他们更加相信拿到手里的实惠。这个资本家做了很多承诺,那么具体给出的实惠有吗?有啊,太有啦。那些羊毛衫可都是从日本进口的,一看就是高档货,按照小区里的一个经常走南闯北的明白人说,这种羊毛衫在广东就有得卖,一件就要一百多块钱,快赶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于是,随着资本家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之后,此前议论的论调陡然间全变了,很多人觉得,貌似给资本家干活也挺不错的,至少从待遇上看,比给国家干活要强得多――国家不会给你发水果,也不会给你发羊毛衫,至于涨工资,拜托,那都是要算工龄和职称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普调。
就在这种议论中,恒河医药第一分厂在三天后第一次发放了工资,就像那个资本家承诺的一样,每个工人的工资都涨了,而且一分不少的涨了一百块钱,现在在恒河医药工作的最少都能领到三百块钱的工资,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即便是企事业单位的工资才不到两百块钱。
这就很难让人淡定了,大家都在一个家属区里,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就因为东家不同,待遇就差了这么多,这还有天理吗?
于是就开始有不少人闹情绪,他们认为,自己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到现在还只有几百卢布的工资不公平。人家资本家都给涨工资了,他们这些国营企业的职工没理由不涨,要不然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怎么体现?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去考虑沙克鲁的工厂才仅仅只有几十个人,每个人提高一百元的工资,也就是几千块钱而已,可是工业区足足有三万名工人,如果每个人都提高一百元的工资,那对于这些国企工厂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国企的利润绝大部分是要上缴财政的,即便不上交,利润全部留为己有,一次性给员工提高这么高的工资,就意味着工厂每个月要增加三百多万的开支,那厂子要是不黄摊子都鬼了!
没有人在乎企业的困难,因为他们看不见,他们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待遇比别人低,那就不行,于是甚至开始有人宣扬其实资本主义要比社会主义好,但他们却不知道,在真正的资本主义市场体系中,类似沙克鲁这样的举动,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有关部门处以巨额罚款,不但会被罚的倾家荡产,还会被抓进去关上几年。不过在这个时候的中国,这么做倒是没关系,因为暂时还没有建立起与改革、与市场经济相配套的法律法规,而且沙克鲁也没想借此来挑动工人的情绪。
因此他的这番举动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来工厂的应聘者暴增,人事处那里一时之间人满为患,而作为最初给沙克鲁提出建议的“带路党”陆寒则成为了工厂的宣传部长,同时也是沙克鲁在工厂里最信任的中方人员。
沙克鲁这里的问题是解决了,不过另一个人倒霉日子则开始了,这个倒霉鬼就是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制药厂前任销售科长吴明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