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周胖子,王石头等人非要拉扯着陈天朗聚一聚,去附近的酒店大吃一顿。手头有了游戏厅,大家伙全都有了底气,很暴发户地抢着说要请客。
陈天朗怎么会让这帮小兄弟掏钱,说自己已经订好了酒店,等会儿直接杀过去就行了。
陈天朗留在这边,还要看一下每家游戏厅的店面规格,以及核对一下每个月大致的营业收入。就叮嘱其他人先去酒店汇合,到时候大吃一顿。
于是,原本还很热闹的梅溪街一下子就又变得冷清了,这让很多做服装生意的商户很纳闷,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此时更加纳闷的则是陈天朗定下那家酒店的值班经理。
这家酒店的名字叫“消夏园”,顾名思义,能够在这里吃喝的都是有钱人,只有有钱人才能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来这里吃饭“消夏”,所以当一大群半大孩子,卷着裤腿,光着膀子,活像下河摸鱼似地一窝蜂到来时,这位酒店经理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值班经理有了这个心思,就急着去纠正这些人的错误,告诉他们,烩面馆,大排档,还有街头小吃摊就在附近拐一个弯儿。
他身材白胖,身手却很矫健,所以在这些顾客还没走进酒店大厅之前,值班经理已经疾步如飞,赶在漂亮的女迎宾前面,准确无误地拦住了这群毛头孩子,然后脸上挤出非常职业化的笑容,说:“对不起,小朋友,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当头的毛孩子绰号叫“虾米”,因为太瘦,一直喜欢弯着腰,塌着背,样子像虾米一样,此刻他抬头瞅瞅四周,再看看酒店招牌,说:“没错啊,这不就是‘消夏园’大酒店么?”
胖经理再次展露自己职业的笑容,说:“是‘消夏园’没错,不过……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目光怪异地瞅了瞅这帮活像找地方跳河洗澡的小屁孩,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废话,来这里当然是吃饭了!”虾米似乎明白了什么,咳一声,想要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看看人家光可鉴人的雕花大理石地板,就又忍着,直接咽到了肚里。
胖经理尽量做出一副和气模样,“是啦,是啦,我们这里当然是就餐吃饭的地方,不过……稍微贵一些。”眨巴一下小眼。
“有多贵?难道我们还吃不起吗?”虾米大了嗓门。
“呵呵,一桌至少四五十块,嗯,我说的还是中等包桌。”胖经理依旧笑呵呵,不过目光意味深长。
再咽一口吐沫,虾米心道一声,狗曰的,这酒店也太黑心了,吃顿饭够家里老爸半个月工资。
蹲下去,不说话了。
其他少年也不说话,他们吊儿郎当惯了,也不讲究什么形态礼仪,也就学着虾米蹲在了酒店门口,二三十人齐刷刷倒也壮观。
眼看这些人没了聒噪,却蹲在门口不走,胖经理有些不高兴了,人,都是有脾气的,虽然胖经理的脾气早已在迎来送往,谄媚逢迎中打磨殆尽,可宁要掐出一点脾气,还是有的。
所以他变了脸,冷道:“你们蹲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
脸色脏黑的虾米一边搓着胸口的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白河桥香烟,这种香烟两毛钱一盒,廉价的很,可是对于他们没钱的少年们来说,却是很好抽的香烟。
“没看见吗,老子在等人。”虾米很不客气地说。
“咦,你这个小兔崽子,称谁老子呢?”胖经理刚要发火,和虾米一起的少年们却站了起来,瞪着他,看样子要干架。
胖经理立马软蛋了,好男不和毛孩子斗,打赢了也显示不出自己能耐,被人说大人欺负小孩。
“好好好,你们想等就等,不过别堵门口,我们还要做生意。”
虾米这才摆摆手,让那些堵在门口的挪挪屁股。
就在这时,齐大兵赶过来了,一看见虾米一帮人没进酒店却蹲在地上,就奇道:“你们做什么,蹲在这里下蛋呢?”
“下啥蛋呀,人家不让进。”虾米委屈道。
“草他姥姥的,哪个不让进?”
“诺,就是那个胖子。”虾米指了指背对着他们正在检查酒店地面卫生的胖经理。
齐大兵走过去,一脚踹在胖经理屁股蛋上,“草你玛!”
胖经理一个狗吃屎扑在地上,吓得旁边女服务员捂着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幸亏这胖经理身上肉厚,痛苦地扭头看着齐大兵问:“你谁呀,干吗踹我?”
“谁?老子是这里的客人,我们定了包桌,你为啥不让我们进去?”齐大兵脾气火爆,越想越生气,要不是陈天朗事先交代他少惹事,他就动手继续教训这个死胖子了。
“你你,你说你定了包桌,谁会请你们这群孩子吃饭?”胖经理气急败坏道。
话音未落---
“不好意思,包桌是我定的,请客的人也是我!”
陈天朗冷着脸,步伐悠然地走了过来。
胖经理有些哑然,不过当陈天朗拿出押金条给他看的时候,胖经理直呼倒霉。
原来昨天值班的不是他,陈天朗定包桌的事儿他全都不知道,而是另外一个值班经理做的安排。那个经理与胖经理不对头,两人在酒店一直抢着上位,互相耍花招,挖坑给对方跳。这次胖经理就跳到了坑里。
不过胖经理的信念是“能屈能伸大丈夫”,在明白了事情原委以后,立马陪出笑脸,承认错误。开始把这帮毛孩子当成上帝看待。
陈天朗也没打算为难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再说了,看看自己这帮孩子们的穿着打扮,也实在有点……嗯,那个啥了。就招呼大家最好把衣服穿整齐,把上衣穿好,把裤腿撸下来,挤拉着鞋的把鞋子套上。
……
五张桌子,二三十人。
满桌子的美味菜肴,四冷八热,还有一甜一咸两窝汤,餐费标准,一桌四十八。
看着桌子上那做工精美堪称艺术品的菜肴,一开始大家伙还都不敢动筷子,也不好意思动筷子。
直到陈天朗率先拿起筷子,说了一句:“既然吃东西就别拘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吃饱肚子是自己的,饿了肚子也是你自己的!”说着就先下筷夹了菜一口吃掉。
见他这么爽快,大家伙的食欲彻底被带动起来,不用陈天朗再招呼,已经筷子如飞,对着这些好吃的东西,狼吞虎咽起来。
啤酒,一瓶瓶地打开。
泡沫纷飞,用玻璃杯不爽,就让服务员拿来大海碗,喝啤酒这样才够派头。
更有甚者,早忘了陈天朗的叮嘱,直接把这高档场所变成了大排档,敞开怀,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高声猜枚划拳,肆无忌惮,惊天动地。
胖经理都快气疯了,已经有很多vip顾客投诉这里太吵闹,档次太低。于是他只能苦着脸去求那些光着膀子的小家伙,把衣服穿上,注意形象,求他们降低嗓门,不要大声划拳,求他们不要踩着凳子像“座山雕”似的,这里是消夏园大酒店,不是你们要智取的“威虎山”。
可是,没人听他的。
在众人眼里,只有陈老大的话才是金科律令,其余的一概不听。
……
陈天朗吃东西很快,喝酒更快。
大家伙全都热情地朝他敬酒。
一玻璃杯,又一玻璃杯。
陈天朗甩甩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啤酒,只是脚底下的空酒瓶已经一大堆。
他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然后看见齐大兵那厮好像拿着酒杯朝自己走来。
陈天朗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但是齐大兵的一番话却让他不能不喝。
齐大兵明显也有些喝醉,咬着舌头说:“朗哥,这杯酒你一定要喝。先不要拒绝,听听我怎么说。”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没佩服过人,你是第一个!你没有看不起我们,也把我们当真兄弟看待,这点我们大家伙心里都有数。以前我们只会在学校逞能耐,可是考不上大学,我们只能混社会。社会咋混?没有你,估计我们只能去做最不入流的小混混!”
“我妈说了,我要是进了社会学坏,就打断我的一条腿,我怕呀,不是怕我妈,是怕自己走投无路,只能去当坏人。可是现在你……朗哥,就让我多叫你几声哥,是你伸手帮助了我们。”
“你别小看这游戏厅,你肯相信我们,让我们打理,就等于给了我们一份正经的能糊口的工作。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再也不是伸手问家里要钱的毛孩子,我们也是能养家糊口的大人了!”齐大兵脸上露出一抹激情。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这帮熊孩子以后就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们向东我们绝不向西……”齐大兵的眼里有泪光闪动。“现在我敬你一杯,不为别的,只为你帮了我们,提携了我们,让我们知道,我们也有价值,也能挣钱!”齐大兵举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样的酒,陈天朗怎能拒绝?
他接过酒杯,高高举起---
为情义干杯,
为成长干杯,
为我们自己,干杯!
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举杯,豪情万丈。
……
陈天朗喝的有点醉,不过幸好还认识回家的路,何况酒店门口就有那种面包车,打车回去很是方便。
当出租车把他送到家附近的小巷时,陈天朗付了钱下车,他可不愿意满身酒气地回去,那样不被老妈打死才怪。
以前老爸陈解放还没过世的时候,家里还会有些酒,现在别说酒了,就连跟酒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像酒杯什么的,都被老妈收了起来。
陈天朗知道老妈的脾气,所以决定先钻进张大爷家醒醒酒再说。
张大爷上次在平房顶上练气功中暑,被陈天朗扛下去救了以后,就觉得陈天朗故意打断自己练功,绝了自己的气功之路。
他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中暑,非要说是练气走岔了气。
练习神功都是要吃苦的,看看电视上,练功走火入魔的有多少,西毒欧阳锋,还有练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这些可都是走火入魔的前辈。自己差点就扛过去了,偏偏被陈小子从房顶扛下来,破了气场。
他埋怨陈天朗这是好心办坏事儿,所以看见陈天朗满身酒气地钻进来,就拿了扫帚没好气地要撵他出去。
陈天朗不理他,径直到压水井旁边就着冷水洗把脸,然后脱下衣服把浑身的酒气呼扇呼扇。
张大爷就扛着扫帚对他唠叨:“你看你,喝的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知道不,你家里今天来了客人,你姐把男朋友领回来了,你也不赶快回去看看,还在我这里磨蹭什么。”
“靠,老头你怎么不早说!”陈天朗急忙穿了衣服就走。
张大爷在后面翻白眼,“兔崽子,会说人话吗,我要是不告诉你,你感情还要赖在这里不走。好心当作驴肝肺!”
(三七中文 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