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愣住,心道:这人还真是痛快,说告知就告知。
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望向他,只见他临风而立,紫袍鼓动,墨发飞扬,在这山林静水的衬托下,愈显他天人之姿,卓绝遗世。
姜沉禾一愣,这紫袍……
好像比白袍更配他啊!
当然,不是说他着白袍不好看,而是,这紫袍的厚重,同他眉宇间的那股子若隐若现的邪魅之气十分相称。
不过,她在这儿胡乱的想着,对方的口气却是十分的郑重,“不知你可听闻过耀城卫家?”
姜沉禾一震,耀城卫家……不禁脱口而出,“那乃是天朝大族啊!”莫非,他是卫家人?怪不得,这气质,这见识,这武功……皆是顶绝,原来是卫家人啊!只是不知他是嫡系,还是旁系了。
矶阳轻轻的点了点头,“正是。”
“那公子乃是卫家人?”姜沉禾忍不住问道。
矶阳轻轻的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是,还不是?
只听矶阳继续道:“我同卫家的确是有些渊源,本也姓卫,可并非卫家人。”
姜沉禾面上顿时爬上一抹失望之色,真是白高兴了,原来不是卫家人啊!
矶阳的嘴角却是一抹淡淡的不屑之色:“我虽非卫家人,但借他族人一用,想来他卫家也不敢说什么!”
什么……什么……
姜沉禾呆了呆,这口气,这是没有将卫家人放在眼中啊……
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还借卫家人一用,那卫家都不敢说什么,难道他的背景比卫家人还厉害?
她这样想着,目光愈发奇异的望向他,却见矶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中竟有一抹哀凉一闪而过。
姜沉禾愕然,莫非他这是又想到了伤心事?
矶阳的确是想到了伤心事,他在叹啊,不过是个世俗之族,竟令她震惊成这样。不过,他很快隐没了这种情绪,继续道:“我此番入姜家,便用卫家嫡三子,卫京华的身份。”
卫京华……
这……
她还未曾耳闻,竟然是嫡三子么?
而她正疑惑间,就听矶阳继续道:“卫京华自五岁便不在卫家,即便是天朝贵胄世家子弟,也不知其容貌,因而我用此人身份,乃是万无一失。”
姜沉禾再次一惊。
他这般说,是在告知她,无须忧心被人看穿,而即便是被看穿,那卫家恐怕也会为他圆谎,断不敢拆穿。
但是……
其实,这些事情,他没必要告知她,更无须告知她本名,甚至,直接告知她,他乃是卫京华,也并无甚不妥,可是,他竟然交代如此清楚,可见也是真心相待?
这个……
恐怕也不是……
咳咳……
那么……难道他如此倾心告知,乃是因他那顽疾之故?如此真诚相待,也希望她在奏琴之时都用几分心?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目光愈发仔细的打量起此人,而就在这时候,那人竟然转过身来,正同她的目光相撞,姜沉禾心上一突,便立即垂下眼睛,心想,这人怎么就突然转身了!害她吓了一跳!
毕竟那般打量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无礼。
矶阳见她如此,墨黑的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嘴角忍不住勾起,心想,莫非他这张脸,还能吸引些她的注目么?如此,倒是有些用处。
不过,在发现她那若有所思的神色,这种喜色便慢慢暗淡下去,显然……是他想岔了!
可是,她这般模样,又是在思量什么呢?
矶阳当然想不出,他的倾心相告,竟然惹了姜沉禾的怀疑,毕竟,他早就习惯了对她知无不言,令她少些烦忧,况且,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需要隐瞒么?
当然不需要!
因而,他莫名其妙了一瞬,唇角便再次勾起,继续道:“如此,事不宜迟,我们此时便前往姜家,也好在天黑之前赶到。”
什么……
这么着急?还天黑之前赶到?
姜沉禾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愕然往向他,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可是干坐在那儿半个时辰,那般的神色淡然,一丝不见着急,现在倒是着急了……
这个,这个……
简直令她难以理解。
不过……
咳咳……
“这个……公子……不……先生,倘若今日您便同我一同入府,恐怕有些不大妥当。”
毕竟,她出府的时候,可是说出来散散心,结果一散心,便带回一名男子,这……她才在家中地位有所提升,让她祖母知晓,还不气坏了?
觉得她这个孙女,可真是任性妄为啊!连世家小姐的闺誉都不顾了!
矶阳见她一张小脸儿都苦了起来,不觉好笑,道:“这有何难?只让你那暗卫从令尊那儿求得一封书信即可。”
什么……她的暗卫!
姜沉禾再次惊呆。
这还真会用人!那是她的人啊。
他怎么用的这么顺流啊?
额……不过,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毕竟此人乃是外称她父亲的恩人,倘若她带回家中,也其实……咳咳,还算能说的过去,而再加上此人以天朝贵胄公子的身份……想来,祖母应当也会有几分喜色吧,毕竟,结交到天朝贵胄,那对姜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因而,她思量了一下,便轻轻的点点头,道:“先生此计甚妥。”
矶阳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她的决定早有预料,已然率先举步,向门外走去。
姜沉禾见他这般,再次愕然,这动作,真是快啊!
但是……她总觉得……
好似错漏了什么?
错漏了什么呢?
当迈出门的时候,姜沉禾猛然一惊!
一拍脑门儿道:“哎呀,真是的,差点儿坏了大事!”
矶阳本走在她前面,听她如此出言,不禁顿住脚步,回身望向她,“怎么?”
姜沉禾同他目光一撞,面上却是一片尴尬之色,道:“这个……先生……倘若您以真容示人,恐怕……恐怕……”恐怕什么,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能够说,你长成这样,还日日听她弹琴,恐怕被人诟病,坏了她的闺誉么?
矶阳挑眉,起初十分不解她这般表情,渐渐的,他不觉好笑,不禁摇摇头。
没错,他的确是不能够以真容示人,也不会以真容示人,因而,笑道:“你且放心,此事我自有办法。”
自有办法!
姜沉禾一愣,不禁又抬头望向他,却只见他已然转身,她不禁想,莫非人家根本没打算以真容示人,乃是她想多了?
姜沉禾顿时扶额,早知如此,她便不出言了。
而这时候,矶阳已然举步走向门外,姜沉禾也连忙跟了上去,而河走和梁军侯等人早就在外面等着急了,见二人出来,也急忙望了过来。
可惜二人根本没有往他们这边走,而是往竹屋那头的溪水行去。
遥遥望去,只见二人衣袂翩翩,行走在竹篁这之中,竟如云中漫步,皆是姿容卓绝,宛如天人。
梁军侯看的一呆,不禁脱口而出,“这……好似一对仙侣啊……好生般配啊……”
然而,他话音才落,后背便被猛地一拍,他登时回过神来,望向那人,只见河走正冷冰冰的瞅着他道:“莫要胡言。”
梁军侯这才一惊,想到姜沉禾已然定了亲事,就是般配,也要和那五殿下般配,断不能同此人,不禁立即捂住嘴巴,朝河走嘿嘿一笑道:“失言,失言,莫怪,莫怪。”
河走此时早听不见他说什么,正狐疑的望向溪边,只见二人一前一后站在那儿,他想要瞧他们到底要作甚,可惜有数个竹子挡住视线,竟然看不真切。
梁军侯见他这般好奇,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可惜同样未看到什么,但是他的一张嘴却道:“这个……这是在说私密话儿?”不然两人站在溪边作甚?
那河走又是白了他一眼,他立即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又是失言。
但是,孤男寡女在一起,你说,他能够想到什么呢?况且这位大小姐本就是那般随性的性子,其实,也说不定……
自然,他当然想多了,此时,姜沉禾正站在溪水之上,瞧着矶阳从袖中掏出一物,就照着那溪水,往面上平铺而去。
姜沉禾愕然的瞧着,待到那物展平,她才磕磕巴巴的道:“这……是面具?”
矶阳点头,手指却不停,直到戴好,他才转过身来,望向她,“如何?”
姜沉禾却是皱起眉梢,脸上已然是失望之色,道:“这便是卫京华真容么?”
矶阳点点头,“没错。”
可真是很一般啊!
姜沉禾慨叹,未曾想,卫家乃是大族,子嗣容貌却不怎么样,如此的容貌,在大齐真是一抓一大把。
不过,这般相貌平平倒是很有好处,不会引得人注意,令她省了不少心,乃是好事一桩。
矶阳见她终于放下心,心情也好了许多,便再次举步,往河走和梁军侯的方向走来。
梁军侯本就在猜测矶阳到底长什么模样,因而一见二人走来,便壮着胆子张望,一望之下,便是满脸失望!
心想,气质那般出众,可惜长相平平,还不如他生的俊呢!
不禁撇撇嘴,这般容貌,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们大小姐的。
河走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早就是警惕非常,虽然二人相携而出,但是他仍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他对此人实在是不了解。
然而,他如此警惕,矶阳却随意的将一物递给他,那神色淡淡,仿佛理所当然,河走便是一愣,下意识的望向姜沉禾,完全不明所以,见对方点点头,他才接过,只听矶阳道:“将此物交于荣国公。”
河走伸手接过,只见那是一封书信的模样,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个……怎么感觉好似一女子之物。
当然……不会是女子之物。
那是?
他不由得望向姜沉禾,只见对方面带忧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莫非……
此人之所以这般和颜悦色,乃是小姐答应了他什么赔罪条件,令其满意了?
不然,这么一封信,递给他们国公爷,那是为何?
哎哎,看来,他之前还是白高兴了,以为这位小主子解决了一切,却原来,还要求到国公爷那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