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矶阳的眉目仍是紧紧皱着,道:“那就需要大毅力。”他这样说着,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又深了一些,“也就是说,你要一次一次不停地冲击禁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你每一次小的冲击,都会令禁制消耗一些,如此,日积月累,说不定,能在元婴期之前冲破禁制而开启心窍。”
姜沉禾苦涩的笑了起来,这第三种方法,根本不算是种办法,真是笨的可以,怪不得矶阳最后才将其说出来。
此时,她也明白了,她的心窍短时间是无法开启的,怎么也需要个几十年,不,甚至穷其一生也无法开启,不过,她的心底也没有多少沮丧,实在是,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理会这种情绪了。
姜沉禾向矶阳深深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学生先告辞了,晚上再来取丹药。”
矶阳自然知晓她去处理家中事宜,便轻轻点头,道:“也好。”
姜沉禾头也不回的往传送阵走去,她知道,这时候,京都肯定又发生了大变故,不然,姜思静和姜沉萝不会这么着急。
矶阳一直望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内才慢慢收回目光,满是不舍和爱恋,不过很快,他又举头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杀意,周身强大的戾气,使得他衣袍都猎动起来。
他此时真想轰碎这片天地,因为只要在这片天地之间就会受到天道法则的制约,无一例外,但是,他的想法根本不现实,最终,他也只能收回目光,将杀意隐藏在眼底,踏着艳阳下的树影,开始寻找起草药来。
他得尽快为她炼制好丹药。
而同样的一片艳阳下。
闵县。
一队马车疾驰在狭窄的乡村小路上,因下过一场小雨,路上有些小水沟,车轮飞过,溅起一片水花。
车上的人更不用说,被颠簸的早就不成样子,终于,马车在一座小山村停下。
一行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艳红色长裙的少女,他身后有数十人,有的背着药箱,有的抱着书籍、笔墨,还有的捧着各种各样的盒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们的脚步飞快,仿佛是去赶着赴死一般。
而在距离他们约摸一里远的一座破屋前,排着一个长长的队伍,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青年男子躺在一张破布上,在他的身旁,一名年轻的妇人一边为他擦汗,一边默默垂泪。
而妇人身旁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也在抹眼泪,只是,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仿佛是怕吵到那年轻的男子。
“哎,老三媳妇,你甭哭了,还是赶快为顺儿准备丧事儿吧,说不定,冲冲,还能好些。”在那妇人身后,是一个老者,苦口婆心得劝着。
“是啊,老三媳妇,等也没用,顺儿这病,大罗神仙来也是无用,倒不如让他歇歇,别折腾了。”
身后也是一阵劝阻的声音,然而,那妇人却还是不死心的突然跪倒在一个大夫的身前,死命的扯住对方的衣袖道:“洪先生,您治好了无数的患虐百姓,你告诉小妇人,我夫君的病真的无法医治了么?”
那洪大夫也是一颗医者父母,知道这妇人可怜,没了男人日子更难熬,但是,他也是无能为力,摇头道:“他这病,太重了,药食无力。”
妇人的手指便渐渐的松了,之后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失神的看着破不上躺着的男子,虽然正值青年,可是,他的一张脸瘦削不已,头发上也有一绺白发,好似四五十岁一般,此时虽然没死,却是连喘口气儿都费力,见到妇人一张灰败的脸,他支撑起所有的力气,颤颤巍巍的去擦对方脸上的泪水,勉励扯出一丝笑意道:“秀儿,都是我没用,不能够兑现承诺,还拖累了你。”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妇人连忙抹了一把眼泪,立即搀扶他坐好,想要说什么,却哽咽着发不出声来,想到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好不容易成亲,又有了一双儿女,她不过是双十年华,就要送他而去,她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无法控制,身体也颤巍巍得抖动着。
这一刻,她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没有他,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只怕……她就连这青白之身都保不住……最可怜的是她的一双儿女,恐怕往后的日子就要跟着她受苦了!
想到此处,她哭的更加厉害,脑中千万种念想,也许……她随他去,而他们一家三口也免受痛苦了……
忽然间,妇人就站起身来,眼中已然是一片决然之色,突然对青年男子温柔一笑,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青年男子点点头,“好。”
而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门外有人大叫道:“是姜神医,姜神医来了!”
“太好了,真是姜神医!”门外,一阵欢呼的声音。
那妇人便是猛然眼睛一亮,突然又拉住身旁大夫的衣袖道:“洪大夫,姜神医,她是不是能够治好我夫君的病?”这姜神医来了闵县多日,据说,曾经令无数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一到她的手上就好了,所以,就连他们这距县里较远的小镇,也听到了消息,所以,一听姜神医三个字,她突然燃起了希望。
然而,在她这种期待的目光下,那洪大夫还是摇头道:“你夫君已然是病入膏肓,恐怕姜神医也无力回天。”
妇人的脸色迅疾灰败下去,而这时候,姜思宁一行人已然入内,周围的人百姓连连向她问好,洪大夫等人也立即站起身来迎接,满脸都是激动之色,不停地寒暄问好。
姜思宁却是脚步不停,只是朝他们点点头,快步走到诊桌前,瞧了一眼身前的患者道:“重症都来我这边。”
很快,有无数患者排到她的面前,如风等人早就为她倒好了茶,姜思宁只是抿了一口,便要开始看诊,只是,她忽然听到一阵哭泣的声音,不由得转头望去,便见一青年男子躺在破布上,他的身旁有一妇人,两个幼童匍匐在地,大声哭泣着。
“他们是怎么回事?”姜思宁不解的问。
洪大夫立即道:“那男子已然病入膏肓,药食无力,因而,我等令其让到了一旁。”那洪大夫还要说那男子的病症,却被姜思宁止住了。
洪大夫不禁愣了一下,却只见那少女已然站起身来,朝那青年男子走了过去。
这时候,众人也皆是一震,一个个不由得问道:“难道姜神医要为那姚顺医治?”
“怎么可能?洪大夫早说了,此人药食无力,半根脚踏入棺材了。”
而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姜思宁已然走到那姚顺的近前,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而那妇人见姜思宁如此,不禁愣了一下,转而大喜,不过,她并未打扰姜思宁,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洪大夫等人相互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听闻姜思宁的医术高明,可是,却绝对不可能救回一个将死之人。
果然,在他们的视线之内,那少女眉梢紧紧的皱起,不过,很快,她松开那人脉搏,道:“脉象细数,阴虚有热,舌苔紫黑……”
众人十分不解,她怎么就这般说出诊断情况?而正在他们不解间,却听见一阵,“刷啦啦——”纸张翻动的声音,目光一瞧,皆是一震。
只见,在姜思宁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四五个男子,此时正在奋笔疾书的记载着什么。
“这……就是县里跟随姜神医学习的大夫?”众人皆是大惊。
而更令他们震惊的是,紧接着,姜思宁又说了一串草药的名字以及分量,之后便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站起身来,继续朝诊桌这便走来。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神医……这是诊断完了?”
那妇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突然间就朝姜思宁冲了过去,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臂问道:“神医,我……我夫君……我夫君有救了?”
姜思宁诧异的看着那妇人,见她脸色憔悴,灰败不已,显然来日来眉梢忧心,不禁心生怜惜之色,轻声道:“你夫君病入脏腑,元气大亏,恐怕要将养一月才能恢复。”
“一月……”那妇人突然傻了,她被突然降落的幸福砸晕了,不停地扯着姜思宁的衣袖问,“真的……真的好了……我夫君无事了?”
姜思宁轻轻的点头,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道:“没错,你赶快照着药方抓药,为你夫君服下吧。”
那妇人喜得差点儿跳起来,不过,她的女儿可是真正跳了起来,欢喜的嚷嚷起来,“我爹爹有救了,我爹爹有救了!”她的嗓门极大,好似要将多日来的憋闷发泄出来一般。
这样的情况,姜思宁这几日见了许多,望着他们一家三口欢喜抱在一起的样子,她的嘴角也轻轻弯起。
能够挽救一个生命,看着一个个患者从病痛中挣脱出来,她真的开心,是由衷的开心。
而这样的日子,也是她想要的,简简单单,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救死扶伤的满足和喜悦。
只是,她突然间觉得一阵恍惚,眼前好似一黑。
接着,好像有人尖叫一声,“小姐!”
“神医这是怎么了?”
“去准备一间屋子吧。”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睁开眼睛,鼻尖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梢,一打量四周,乃是一个破旧的屋子,里面只有几张桌子,她便恍然想起,她因来日的疲惫,终于支撑不住,竟然昏倒了,而此时,她依旧十分疲惫,不过,想起还有那么多患者,她躺的这会儿,不知有多少患者死去,便极力支撑起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才到门口,她便怔住了。
只见桂花树下,一人浅笑,衣色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