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怀瑾前脚走,后脚季亿就哀声叹气不断。
伍氏推推他:“你又做什么?”
季亿摇头:“这下子,朝堂上又该乱了啊,贤儿真不该这时候去激襄阳公主,且等太后去世再告之陛下身世也是成的,做什么这会儿子说出来。”
伍氏一巴掌拍在季亿身上:“你当陛下是傻子么,贤姐儿都和我说了,陛下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了,原还叫怀瑾去寻过李夫人。”
“什么?”季亿一惊。
伍氏重重点头,季亿跌足:“竟是这般,竟是这般,如此,怕是乱子更大了。”
伍氏虽不甚明白,不过却也未说什么,只是笑着和季亿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自安国公上奏之后,没几日金陵城里竟都知道了高太后并非皇上生母之事,一时间,市井流言众多,百姓本就对皇家之事诸多猜测,这事更是叫人联想到许多,众多流言中,高太后已将陛下生母杀害的这类言辞最多。
更有人猜测陛下将要如何对待高太后?
若说要善待高太后吧,那高太后可是陛下的杀母仇人,可若是苛待吧,总算高太后抚养他一场,要是容不得高太后,难免名声上也不好听。
不管外头说什么,季颂贤都不太去留心,她做了几件棉衣之后便开始继续写自己的话本,没用几日,那篇男儿国游记也写完了,立时交到书坊去印制。
另外,这几日成怀瑾寻了媒人来季家下订礼,看着那丰厚的礼品,伍氏孙氏几个笑的脸上都是一朵花似的,季亿跟季纲兄弟几个却脸色极不好看。
同时,在此期间,成国公府也送了订礼到宫中,庆丰帝倒是着令礼部的人收了,又忙着给晋阳公主准备嫁妆。
高太后情知庆丰帝知道身世。恐日后晋阳公主婚事有变,原本不想叫晋阳公主早些嫁过去的,如今却见天儿的催着,恨不得晋阳公主明日就嫁人。
她原想着成平安的为人。看不上成平安后院那么多女人,就怕晋阳公主嫁过去受委屈,原想着拿权势压着给晋阳公主寻一个老实稳妥的夫婿,叫他一世不得纳妾,一心一意待晋阳公主。
可是。如今高太后再细想成平安的为人,却是分外满意。
无它,成平安不太计较身份背景,对后院的女人也算是有情有义的,晋阳公主若是嫁到成国公府,不管将来高太后自己如何,起码不会牵连到晋阳公主,想来,成平安对晋阳公主会始终如一的。
晋阳公主原因着高太后反对她的婚事和高太后呕气,这会儿见高太后不仅不反对还相当支持。一时也欢喜起来,倒是时常去瞧高太后,母女感情也算不错。
不过,这些还算叫人满意的事情中却有一件事叫高太后和晋阳公主最为害怕,那便是每日出现的鬼影。
这鬼影很有意思,每日到点便出现,在仁寿宫和清宁宫群魔乱舞一阵就消失,实在是将高太后和晋阳公主吓坏了,两人也不敢在自己的居处住着,娘两个一起搬到离后花园很近的一处轩墨阁中。
只她们搬离了。仁寿宫和清宁宫的鬼影还没消失,为此,庆丰帝倒是请了高人来捉鬼,无奈高人法力有限。也拿这些鬼影没法子,倒是搞的宫中人心不定,就连皇后都整日提心吊胆。
高太后每日命人去瞧鬼影消失没有,每日都是大为失望,一连许多日子,高太后身体更加的不好。
原季颂贤也听成怀瑾说过宫中信息。因想着高太后和晋阳公主都吓坏了,给她们的惩罚也够了,想要将那些布置都撤了,然而不巧的是,成怀瑾接到信儿说寻到李夫人的下落,亲自去巴蜀迎李夫人归金陵,如今人竟是不在的,季颂贤也没能力自己去撤了,就只好留着继续吓唬高太后母女。
这日,天已入冬,一连几日天色越发的阴沉,今早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季颂贤一早醒来就觉出几分寒意来,掀开窗帘透过玻璃窗子朝外一看,就看着外头扯棉絮似的下起大雪来。
绕梁呵着手进来,她只穿一件桃红的小夹袄墨绫裙子,冻的鼻头通红,手更是红的紧,一边呵手一边笑道:“姑娘醒了,老夫人刚叫人来说,今儿天冷的紧,叫各房不必去老夫人那里吃饭,只管自己做些得意的吃食就成了。”
季颂贤披衣起身,又瞧了几眼外头:“如今几时了?什么时候下的雪,我怎么竟不知。”
绕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还说呢,昨半夜就下了雪,奴都冻醒了,立时便点了火盆子,来瞧姑娘中,姑娘被子裹的跟蚕茧似的睡的正实,奴只好又多点了几个火盆子,说起来,成指挥使临走的时候送了咱们几个暖炉,且等奴寻出来点上火,不然这屋里实在的冷。”
“倒也是。”季颂贤笑了笑又瞧绕梁:“你也忒不注意了,这样冷的天穿这么薄就敢出去,小心着了风寒。”
绕梁不以为意:“奴身子好着呢,奴这就去寻暖炉。”
季颂贤拿了件大衣裳递给绕梁:“好歹穿厚实些吧,省的叫我担心。”
绕梁笑着接过穿上,转身兴冲冲的出去,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提了两个暖炉进来,先将暖炉放到安装好的烟道旁,将烟道和暖炉上预留的烟道用铁管子接好,再将火盆中烧着的炭火放进去,又添了些黑石,不一会儿功夫,屋里就暖融融的好似春天了。
季颂贤的大衣裳也穿不住,也跟绕梁似的只穿了合身的豆绿夹袄,底下是月白撒花裙子,她套上绣鞋先洗潄好了,笑道:“今儿怕是一日都不用去正房用饭的,你去厨房要些干菜还有肉片之类的,有了这暖炉,咱们自己做些吃食。”
“吃锅子吧。”绕梁一听做听的双眼立时就亮的,季颂贤只觉好笑,点点她的鼻子:“你如今越发的能吃了,小心将来吃胖了嫁不出去。”
绕梁一笑:“奴才不要嫁人呢,奴一辈子跟着姑娘,总归姑娘舍不得叫奴饿着。”
季颂贤无奈摇头:“罢,总归有我一日就叫你吃饱一日,你且去拿东西,咱们吃锅子。”
“成,奴这就去。”
绕梁兴冲冲的离开,没过一会儿功夫就提了大大的红木食盒进来,出去又搬了个打制好的鸳鸯火锅器具进来,先将火锅放上水,再将底料放好坐在暖炉上。
季颂贤搬个矮凳子过来将食盒中的蔬菜和肉类一一摆放在矮几上。
绕梁看着那嫩生生的菠菜还有小油菜,笑的眉开眼笑:“正好昨儿成指挥使的温泉庄子上送了好些青菜来,正合咱们吃锅子。”
季颂贤又拿了一盘切好的蘑菇,并一盘冻豆腐,还有好些炸的肉丸子,并两盘子羊肉。
将这些吃食都摆好了,锅中的汤也差不多烧开了,季颂贤和绕梁都极喜吃辣,只这几日绕梁嗓子有些不好,却是不敢吃辣的,因此她往麻辣汤中扔了羊肉,又往自己那清汤中扔了些肉丸子。
季颂贤笑道:“偏你是个喜吃肉的,偏这会儿子吃不得,我瞧啊,你也只能看着我吃眼馋了。”
“姑娘莫说了。”绕梁捂脸:“奴馋的都快掉口水了。”
季颂贤又笑,也往自己那里添了些肉丸,眼瞧着羊肉熟了,季颂贤捞出来放到碗中,又添了些蘑菇和蔬菜。
主仆二人一行说一行笑,正说到肉丸子炸的好,冻豆腐也好吃的时候,却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进来,顾不得拍身上的雪片子,大声道:“姑娘,刚才有人送了信来,说成指挥使已然返程,过不了几日便要回转。”
说到这里,小丫头顿了一下:“老夫人那里来人说成指挥使回来便要文定了,叫姑娘这些时日收收心,好好做几样针线活。”
季颂贤赶紧起身只说知道了,又叫绕梁给那小丫头一些铜钱:“天冷,拿去买些热乎吃食。”
小丫头立时乐的不成,道了谢出去。
季颂贤坐下之后叹了口气,看着火锅道:“只怕以后这等清闲日子不多了。”
绕梁抿嘴一笑:“瞧姑娘说的,成指挥使疼姑娘,就是嫁了人,也是自在的。”
季颂贤瞅她一眼:“你知道什么,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我嫁过去不定落个什么名声,以后麻烦事多了去了。”
话虽这般说,可季颂贤想及成怀瑾心中又是一片暖意,只道以后便是麻烦事多些,名声不好听些,可能够嫁给他,夫妻两恩恩爱爱的便也不怕那许多事,就算是成怀瑾将来有一日落了难,她也会一直相陪。
这般想着,季颂贤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和绕梁继续吃锅子,吃的差不多了叫绕梁将东西收好,又说:“这会儿子吃的太饱了,中午反倒不想吃什么,一会儿你熬些粥来,再弄几样清淡的菜将就些吧。”
绕梁答应一声,又道:“前些日子姑娘做了好些针线活奴都收着呢,如今荷包香袋鞋袜之类的倒是尽够的,只要姑娘趁着还有时间将被面和枕套做好,再给姑父做两身新衣便成了,时间上也赶得及,只姑娘的话本子怕是要放一放了。”
“嗯。”季颂贤笑着答应一声:“偏你管的多,小管家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