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时华的首级在地上滚了几滚,最终面朝天停下了。
惊恐的表情,绝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再也说不出来了。
随着阿济格的这手起刀落,柴时华的一命呜呼,这个事情也就有了个定论。
察哈尔部的头目见了,很是松了口气。幸亏郑亲王英明,要不然,这一次的麻烦就大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乌拉特部头目们,看着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首级,说句实话,他们觉得,这个柴时华十之八九是被冤枉的。因为柴时华叛出明国之后,和他们打交道最多,因此对柴时华就比较了解。
不过刚才争辩的时候,他们可不敢去给柴时华说句公道话。这并不是说他们想要维护同为蒙古人的察哈尔部。事实上,他们其实巴不得察哈尔部去死!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惹祸上身,免得也被察哈尔部攻击,把他们也给拖下水。
至于柴时华受到不公待遇,很有可能被冤枉杀害,这关乌拉特部屁事!
此时,济尔哈朗看都不看地上的首级,抬头安慰察哈尔部头目们说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这柴时华想向明国皇帝邀功,不但告密卖了那么多粮草物资,甚至还潜回来想继续为明国皇帝打探我们的军情。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听到这话,察哈尔部的头目们连忙点头回应,一个个都称赞济尔哈朗英明,顺便往地上那尸首吐上几口口水。
济尔哈朗心中还真不想听这些察哈尔部头目们的马屁,因为他心里其实有数,这个柴时华估计是死不瞑目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已经没了什么用处,而大清还需要察哈尔部提供物资,还需要察哈尔部的精锐为大清作战。如此一来,他们两边的争执,谁输谁赢,就一目了然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伸手一摆,阻止了察哈尔部头目们的马屁声,而后大声说道:“把这个明国细作的首级传遍全军,让大家都知道,明国内奸已除,接下来,全军齐心协力打好这一战。谁若是敢同这个柴时华一样心怀异心的,本王明察秋毫,这就是下场,绝不姑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视过地下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而后再接着说道:“之后,把首级给明军那边送去,让他们知道,内奸已经被本王清除,就不要再做白日梦,来探听本王的消息了。这种小伎俩对本王没用,有本事,就在战场上见高低!”
他的亲卫一听,立刻领命,捡了柴时华的首级便大步而出,去执行军令了。
随后,济尔哈朗对堂下众人说道:“明国皇帝的爪牙已除,很可能会进攻归化城了。诸军做好准备,杀明军个片甲不留!”
“杀明军个片甲不留!”这堂下众人,一个个都打千跪地,齐声高喝,就好像他们实力有多强大一般。
那些蒙古部族的头目们说完之后,就想要向济尔哈朗提下这粮草的问题。可是,他们没想到,在他们喊话的时候,济尔哈朗已经大步走向后衙,没了人影了。
见此情况,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再提这事了。
与此同时,在榆林重镇,崇祯皇帝也在对堂下的文官武将说话:“西北百姓之苦,皆源自叛将柴时华。此人不除,朕亦愧对西北受兵灾的百姓。可是,此人生性狡诈,一有风吹草动就第一时间逃跑,比兔子还胆小。加之其在建虏那边,一般情况下没法除去此獠。由此,朕下旨给吴总兵的时候,已定下离间之计。如果不出朕之所料,建虏必会杀之,奉上此獠的首级!”
听到这话,底下的文官武将不由得都是惊讶,皇上只是坐镇在榆林,却早已在对付草原上的敌人了?不但是耗建虏粮草物资,甚至还要把叛徒正法?
要是换成是别人说这个话的话,他们很可能不会相信。毕竟建虏又不是傻子,更何况归化城那边的建虏主帅,是素有威名的建虏统帅济尔哈朗,他会中离间计?
不过此时说话的是崇祯皇帝,他已经有好几次,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崇祯皇帝的手中一一实现。因此,虽然隔空杀柴时华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可是,崇祯皇帝既然说了,那就绝对是没问题了。
这么想着,底下的文官武将纷纷大喜,一起恭维起皇上来。
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大明将士们在日常最关注的一个事情,就是建虏什么时候会把那叛徒的首级送过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轮值出关打斥候战的骑军将士们,在回关的时候,就已经吼开了:“建虏中了离间计,叛将柴时华的首级在此,皇上万岁!”
守关的大明将士们,听到声音纷纷看过去。只见为首的那名骑军同袍,双手捧着一个没有盖的盒子;而他边上的同伴们,则一个个都在兴奋地大喊着。
从城头上,往下看去,虽然看不清,可能知道,确实是一个首级。
骑军同袍们,既然都这么喊了,那这个首级,就肯定是叛将柴时华的了。于是,他们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建虏中了皇上的离间计,叛将柴时华的首级送来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只是一会的功夫,整个榆林镇的人就都知道了。
可以说,崇祯皇帝的威望,随着柴时华首级的到来,又往上涨了一分。
这么厉害的皇帝,有没有?!
听到连内侍都带着欣喜之色恭维自己,崇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道:“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传朕旨意,将叛将柴时华的首级传遍诸军,传遍九边重镇,以此为戒,谁敢背叛大明者,这就是下场。最后,拿这首级祭奠战死的王总兵和他的将士们,祭奠西北被柴时华这个狗贼害死的大明百姓!”
他从窃听系统中看到了消息,明确知道柴时华被建虏干掉了,且还会送首级回来,就顺便这么说说,涨点威望,总是没错的。淡淡一笑,也确实是淡淡一笑,并不是装逼,毕竟这事儿,随便一个人有窃听系统,都能做到不是!
“遵旨!”内侍蓝天保听了,高兴地答应一声,立刻就去传旨了。
他们这些小内侍,在崇祯皇帝的保护之下,并没有见惯人情百态,还没有被官场的大染缸所染,因此还多有那种是非黑白,明明白白的那种想法。对于这个叛将柴时华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恨死了的。如今恶有恶报,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了。
柴时华的首级在榆林重镇示众的时候,援剿总兵带着抢回来的人口物资终于到达了榆林镇,前来缴旨。
城门上,挂着的首级格外的醒目,边上的墙上,贴着大大的告示,一眼就能看到,叛将柴时华的首级这些字。
吴三桂一见之下,先是愣了下,随后突然就明白,皇上之所以下旨给自己,不要抓住柴时华等人,原来是有后招啊!没想到最后,柴时华的这个叛将的首级,竟然比自己还先到榆林重镇了。
他也是和柴时华交手过多次的,知道这个叛贼异常狡猾,动不动就跑,比兔子还能追的,可是,如今也就只有首级,看他还怎么跑!
相对吴三桂这种只是感慨一下不同,那些随同返回来的青壮,得知城门上挂着的那个首级是柴时华时,确实就激动了。很多人当场就哭了,他们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以说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柴时华。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活不活得下去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报仇了。结果没想到,他们不但被朝廷官军救了,甚至连柴时华这个大仇人,也已经被朝廷枭首了!
明军将士们看到他们的这个样子,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便安慰他们道:“皇上英明神武,用离间计把叛将柴时华给杀了,给你们报了仇。还有在归化城的建虏,还有那些乌拉特部和察哈尔部,也迟早被皇上平定,你们放心好了!”
“对,你们放心好了,皇上已经逼得建虏快到绝路了,你们看好了,很快就能灭了他们的。”
“……”
听到这话,这些青壮自然对崇祯皇帝感激涕零。
他们会在这里休整几天后,便再西向回家乡去。但是,在听到了明军将士们的说话之后,很多人都强烈要求,他们也要当兵,也要随军杀敌,哪怕以后世代都是军户,也没关系。
这几年来,军户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但是,在崇祯十二年之前,边关的军户,那叫一个凄惨,军饷十几年都没发的都有,卖儿卖女的都不少。以至于谁也不想再当军户,往往会逃亡成了野人,或者山大王,或者流贼什么的。
这些百姓自然是见识过的,换了以前,他们肯定不愿意当兵,不想成为军户。可是此时,他们却顾不得了,就想着杀鞑子。
他们中,有的人,全家都死绝,只剩下了他一个;有的人,还有亲人被建虏关在归化城那边,他们就想着自己去救自己的亲人。
面对他们的要求,崇祯皇帝忽然心中一动,便见了他们,就在榆林军镇的校场上。
四千多青壮站在点将台下,四周都是三大营的精锐,文官武将,则簇拥着崇祯皇帝站在点将台上。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就座,而是走到了台前,看着底下的青壮,大声说道:“你们的情况,朕亦知悉;你们的要求,朕也已经了解……”
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帝,亲耳听到皇帝说话,所有的青壮,都不敢喘粗气,聚精会神地听着。
“……大明西北,蛮族众多,离京师又远,如果有突发战事,只靠朝廷官军,很可能会吃亏。今日这一次,就是一次教训。”崇祯皇帝在点将台上继续大声说道,“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青壮,这么多人,如果能拿起刀枪和敌人去厮杀,如果你们懂得军阵搏杀之术,就能很好的弥补朝廷官军的不足,也能给那些来侵略你们家园的敌人一个沉重的打击。所谓保家卫国,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到底下的青壮们似乎有点不解。侧过头,看着自己身后侧的文官武将,似乎也有点不解,他便转回头,看着下面,继续大声说道:“因此朕决定,在大明西北,从你们开始,所有男丁成年之后,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就全部都要当兵,期限三年。在这三年中,可领军饷,习军阵搏杀之术。三年期满,可退而为民,亦可选择继续留在军中效力,全凭自愿抉择,你们可愿意?”
崇祯皇帝说得这个,其实就是类似后世的义务兵役制了。
这个事情,如果在江南推行,那绝对会引来强烈反对。本身武人的地位就低,还要所有成年男丁,身体条件允许的都要当兵,疯了么?那个朝代有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情在这大明西北地区,在如今这个背景下,却是有了可能。
首先,西北这边的民风彪悍,可以说是比较重武轻文的,这是因为这里经常受到蒙古人的侵袭,不得不如此。而且越是靠近长城,越是在九边重镇,军户越多,军队越多,对于当兵,也就没有像江南那样会受到歧视。
而如今,就如同崇祯皇帝所说的,他们这些青壮,不当兵的,没有杀敌技能,最终保不住自己的家,保不住自己的亲人,空有一身力气,最终却只能成为论人宰割的牛羊。
此时的这些青壮,被崇祯皇帝这么一说,都觉得有道理。而且这事,还是皇上金口玉言,当众说了,当三年兵,领三年军饷,而后是退而为民,还是继续当兵,全凭自己抉择。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处,因此,就没有一个人反对。
而崇祯皇帝身后的文官武将,他们的想法又和这些青壮有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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