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抢我粮食,那我就去抢你粮食?
闪过这个最初的念头之后,鲍承先便断然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听到他说话,其他人不由得都盯向他,特别是不懂汉字的那些建虏,更是盯着他,想要知道什么绝不可能!
只见鲍承先神经质地下了定论之后,便转头对豪格说道:“主子,明军不可能知道我们要来偷袭啊,这肯定不可能!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埋伏重兵直接伏击我们呢?”
豪格听了,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啊,要真是事先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事先埋伏好重兵呢?
可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那这个“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解释?
更为关键的是,豪格隐隐地,就感觉这个很熟悉,自己越想不到什么,明军就会越来什么。
想到这个,他就还是非常地担心。
他们却是没想到,孙传庭这边根据蛛丝马迹料到建虏余孽要图谋德山和下关,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建虏余孽什么时候动手,会来多少兵马?
日日埋伏,这是不现实的事情,还不如来个“来而不往非礼也”来得实在,反正也不会怎么在意这德山和下关,抄了建虏老巢那是一样的还击效果。
当然,如果崇祯皇帝在这里的话,对建虏余孽什么时候到哪里,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来了多少人马什么的,就全都一清二楚,那样的话,自然可以布下重兵埋伏了。
“收拾东西,撤!”豪格不敢多待,更不想坐等明军的反扑,便想着赶紧回去得了。
鲍承先总觉得有点担心,看着其他人四散而开,去收罗尽可能有用的东西,他没有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大海。
此时,已经看不到明军战船的踪迹,但是,他还一直看着。
忽然,他全身一震,脸色惨白地转头去看豪格。发现豪格已经离开,便连忙追了过去,一边喊道:“主子,主子……”
豪格听到他的声音有点不对,便转头看去,却见鲍承先脸色惨白地过来,刚想问什么事情时,却见鲍承先一个趔趄,往前跌倒,“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豪格见此,并没有去扶,反而更是吃惊了。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把鲍承先吓成这个样子?
鲍承先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尘土,而是用颤动的语气对豪格说道:“主子,奴才明白了,明军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是用他们的水师去偷袭京都!”
“什么?”豪格一听,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重复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惨白,因为他心中明白,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次为了偷袭明军,除了防备德川幕府的军队之外,大部分精锐都已经被抽调过来,京都可以说是非常空虚的。明军要去偷袭京都,那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而京都如今是豪格的老巢了,不但有天皇和倭国朝廷在,而且他这几年抢来的粮草物资什么的,除了前线必须的之外,都集中在京都的。
如果京都被夺,对于豪格来说,那绝对是一次非常重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岛屿,如果没有该死的明国水师,基本上就不用担心腹地的京都被偷袭。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想着可能的后果,豪格不由得怒声咆哮道:“这不可能,你不是说明军不可能事先知道的么?你这狗奴才,来偷袭明军是你说的,被明军偷袭又是你来说,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玩老子么?”
说到愤怒之处,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啪”地一声,打在鲍承先脸上。
含怒出手,力道之重,打得鲍承先一下扑倒在地,仅有的几颗牙齿,也合着血水吐在了地上。
眼前似乎有不少星星在转,两眼翻白之下,鲍承先便晕了过去。
他本来年纪就已经很大了,不过身体保养得好,因此还能随军而行。以他这把年纪,也算是对建虏忠心耿耿了。
然而,此时豪格含怒出手,他就是保养得再好,又怎么经得起这个耳光。
豪格看着鲍承先晕倒在地,不由得稍微一愣:怎么这么不经打?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而已,豪格随即担心起京都的安危,便立刻下令,让他的手下早早打扫下战场,就立刻回京都。其焦急之程度,都到了压根不管下关那边了。
没人去管鲍承先,嘴上的剧痛,终归是把他给痛醒了。
睁开眼睛,忍受着嘴上的剧痛,就蹲在地上,伸手去把他的那几颗牙齿捡了起来,就那么愣神地看着带血的牙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声厉喝:“怎么,是在恨老子了是不是?”
鲍承先抬头看去,只见豪格冷着脸,带着凶狠之意盯着他,心中一颤,连忙跪下回答道:“雷霆雨露皆是主子恩典,奴才岂会怨恨主子,是奴才做得不够好!”
说话间,口齿漏风,还吐着血水,有点含糊不清,但仔细听着,终归还是能听清的。
“那就快点滚起来,回京都!”豪格听了,便冷喝一声,而后大步走开。
“奴才遵命!”鲍承先听了,立刻回应一声。
等豪格走开之后,他便缓缓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水,可碰到了嘴巴伤口,顿时痛得他嘴角一抽,倒吸冷气。
鲍承先站了起来,低头再看看手中那几颗带血的牙齿,随后就放到了怀里,转头看向离开的豪格背影,脸上出现了凶狠之意,不过很快隐去。
随后,他刚想跟上时,却忽然听到他边上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主子,这明狗恨着主子,不能留!”
听到这话,鲍承先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边上站着一个白甲兵,他自然认得,是豪格的心腹,正用手指着他,朝着豪格说道。
豪格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下他们,便转过身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凶狠之意,一看就知道他有杀心。
鲍承先一见,便知道情况不妙。他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对豪格赌天发誓道:“主子明鉴,奴才从天命六年弃暗投明,归降大金之后,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奴才怎么可能会恨主子,主子明鉴啊!”
“主子,看,他刚说要投明!”那白甲兵听了,立刻补上一句道。
鲍承先此时已经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会露出对豪格的恨意,还被这建虏给看到了。原本搬出他的明奸老资格之后,已经看到豪格的脸色转好了很多。可此时,那白甲兵一说,豪格的脸色马上又转差,这让他非常地害怕,连忙磕头说道:“奴才这条命都是主子的,怎么可能会恨主子!主子要不信,奴才这条老命,都可以随时取去,绝无半丝埋怨之心!”
“此言当真?”豪格俯视着他,冷声喝道。
“当真!”鲍承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不过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回答了一声,又觉得力度不够,就又补上一句道,“绝对当真!”
“好,那你把命拿来!老子现在就要!”豪格盯着他,冷声喝道。
“……”鲍承先一听,顿时傻在了哪里。
自己所说得这话,不就是套路,是为了表忠心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不要自己的命!蝼蚁都尚且偷生啊!
豪格盯着他,见他没有动静,便重重地哼了一声:“嗯?”
被他这么一哼,鲍承先回过神来,看了下豪格,又看到周围都围上了不少建虏,便颤颤抖抖地拔出了腰刀。这期间,他一直看着豪格,希望豪格突然转变念头,会阻止他。
然而,豪格始终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脸色一点都没变化。
这让鲍承先越来越绝望,腰刀慢慢地举起,再次慢慢地横在脖子处,看着豪格,还是没有动静,便哭丧着脸说道:“主子要奴才的命,奴才自然是要给的。只是奴才这一去之后,就没人帮着主子出谋划策了,主子自己保重……”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出谋划策,豪格就想起如今这处境,不由得怒从心生,顿时厉喝一声道:“啰嗦什么?”
“……”鲍承先被他喝得呆了呆,没想到豪格竟然真得这么绝情,真要自己的这条老命?
难道自己从天命六年开始为他们效命,二十多年了啊,竟然最终就落个这样的下场?
真要是这样死了,不但死得没有一点壮烈,死后还要背着一世污名,还荣华富贵也没享受到。
真要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投降建虏,作为大明副将战死疆场,至少还能留个好名声吧!
此时的鲍承先,心中非常地后悔了。可是,又没有后悔药可吃。
真要他这样死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于是,他就把刀一扔,向豪格磕头道:“奴才这条狗命,还想替主子多杀一个明狗,否则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