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基命借扩军一事进谏,叫崇祯皇帝明白了一点,锦衣卫督办京通贪污一桉,韩继思所做之事,触碰到朝中不少文官,紧绷的那根神经了。
当黑暗成为常态,能做事的官员,就变成了异类。若是他们不折腾些事情,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暗中阻挠这些事情,那他们的头上,就真的被戴上紧箍了。
作为大明的权力中枢,在京为官的庞大队伍,来自大明的五湖四海。这些人的背后,代表着哪些群体,自身又有哪些利益诉求,想要一一查清,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多数人都想摆烂,可崇祯皇帝不想摆烂,还想领着那批务实的良臣,一同改变这种不正风气。
这叫很多人感到不安。杀一人,能解决大明的弊政吗?杀一群,能铲除大明的毒瘤吗?
这些被杀的官员背后,所代表的那些士绅、大小地主,会做出什么事情?
崇祯皇帝皆能想到。不具备任何大义的杀伐,只会叫天下和自己离心离德,崇祯皇帝深知这其中的利害。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虽说大明天子从没讲过,但事实上统御天下时,所做的诸多事宜,皆是按照这一游戏规则做的。
“既然你们想斗斗法,那朕就奉陪到底。”崇祯皇帝的眸中,闪烁着精芒,看着散落在殿内的奏疏,囔囔道:“这次吏治新规,朕要是不能给它推行下来,那之后的朝堂,就任由你们左右!”在毕自严这个大明财相,没有厘清大明的赋税制度。
同时将榷关税收、关税等诸多新明确的税收,推行到想要覆盖的区域。
崇祯皇帝对待朝堂的态度,就是能用就用,支持务实派官员做事,不能用就利用内廷,利用厂卫,做好自己的诸多谋划。
内帑积攒的宝贵银子,崇祯皇帝一两都不会浪费。构建国营经济体。扩编新军。
增设讲武堂。筹建军工体系等等。等着崇祯皇帝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当京城这边起了些许风波后,远在京城的天津,也变得不平静了,陈延生这个天津知州,可谓是顶着不小的压力。
“李将军,当前天津卫城外的局势,怎样了?”陈延生端着茶盏,递到李明忠的跟前,开口询问道:“秩序是否稳定了下来?先前聚众闹事的纤户,是否都被镇压下来?”
“局势稳定了。”李明忠接过茶盏,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皱眉说道:“但情况透着古怪,我所统率的那些精锐,每每前去事发地,可闹事的纤户,却都离奇消失了。一次这样。两次这样。陈知州,您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吗?”
“呵呵~”陈延生笑着摇起头来,道:“怎么会没有猫腻呢?从我等离京赴津门以来,李将军就没有发现,这天津地界,处处透着古怪吗?…以原天津右卫指挥使梅应武为首,这帮曾世袭天津三卫的世职群体,拒不到天津新军下履职。宣读陛下的中旨,裁撤掉天津三卫,设立天津直隶州后,整个天津的风气,都在发生着改变。”
“说到梅应武他们,这帮地头蛇的势力,真够盘根错节的。”李明忠紧皱眉头,说道:“世代承袭世职,各种姻亲关系复杂,要说这梅家,要比赵家和倪家,都强盛不少。自我率部,掌控天津三卫的卫所兵,仅淘汰掉的散兵游勇,便占据了七成之多。原本我想领着麾下兵丁,拿下以梅家为首的这帮地头蛇,但是紧接着天津这边,就闹出各种问题来。”在大明的治下,除了世袭的皇帝之外,还有诸多世袭的群体,宗藩,勋戚,卫所官等等。
抛开宗藩和勋戚,这两个特殊群体。仅说世袭的卫所官。虽说他们在大明的官场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可遗留的问题却很多。
大明是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不假,但这些世袭的卫所官,在地方上,尤其是他们所辖的地界,那绝对是土霸主般的存在。
明初所创设的卫所制,本是稳固国朝之需,帮助国朝巩固地方的助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成了依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了。
“这就是梅应武这帮家伙,嗅到什么危险了。”陈延生神情冷然道:“除这帮地头蛇外,津门乃北直隶的通衢之地,亦是拱卫京城的门户。这里…聚集着不少京城的权贵、官绅的门人,他们借助漕运的便利,借着手里掌握的权势,在津门形成了更为复杂的关系网。这些时日,本州一直在梳理这些关系。想要叫天津直隶州,从中旨上真正落实下来,就必须解决一些问题,杀一批人,震慑下天津的人才行!”
“可是当前问题的关键,我们根本无力去做啊。”李明忠伸手说道:“本将所统辖的天津新军,满打满算就八千余众,想招募新卒吧,根本无法展开。加之时而聚众闹事,时而分散的纤户,既要镇压这帮家伙,又要确保天津卫城的安危,这根本就……”李明忠从东江镇开始崛起,到调入孙祖寿麾下,就没遇到这种憋屈的事情,这种叫他有劲使不住的感觉,实在是太憋闷了。
当初在九门提督府任职,所做的那些事情,向来是奉了天子旨意,根本就不必理会,朝中文官的嘴脸,说干就干了。
就算是出现任何问题,那也无需他们考虑其他,只要把本职做好即可,有天大的事情,他们上面有人顶着。
“李将军无需着急。”陈延生面露微笑,出言宽慰道:“本州已想到万全之策,明日,本州希望李将军,能以你的名义,宴请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这个人,是破解天津困局的关键,只要能拿下他,哪怕许诺一些好处,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不要忘了,天子在京城静候我等的佳音,若是到了最后,好消息没传去,却把天津闹乱了,那即便我等自裁,都无法谢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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