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县大泽乡,隐王陈胜莫,祭殿里的石供桌卜摆着猪牛举四狸,其尉居中,吕臣居右,向着陈胜的灵位恭恭敬敬的三叩,有板有眼的行完了礼,这才缓缓的退了出来。两个年轻人站在一侧,恭敬的还礼。他们是陈胜的儿子,吕臣花了好多功夫才找到的。
殿外,阳光灿烂,景色迷人。远处的大泽烟波浩缈,林木郁郁葱葱。并不因为冬季已至而显得萧索。墓上栽的树木已经长大,将陈胜的墓装饰得庄严肃穆,生机勃勃。西面,有一座正在动工的大墓,规模与陈胜墓相差无几,那是吴广的墓。吴广被田盛杀害之后,被草草的埋在洛阳附近,共尉拿下彰城之后。就让陈乐主持修一座墓,把吴广的坟迁过来。陈胜、吴广这两个最亲密的战友一起在大泽乡举事,如今也一起安息在他们当初举事的地方。武臣、张贺等当年陈胜的部将,也都在附近有了冢,就连找不到尸骨的都安排了衣冠冢。
“七年了。”共尉叹了一声。
“还有十一天,整七年吕臣轻声说道。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刚才在祭拜的时候,他一直在无声的哭泣,比陈胜的儿子还伤心。说实在的,陈胜的儿子并不伤心,陈胜虽然生了他们。但是并没有给他们多少父爱。更让他们受伤的是,陈胜为王之后,取了陈乐的姊姊为夫人,而他们的母亲,和陈胜患难与共的夫人却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他们一家来找陈胜,没几天又黯然离击了。陈胜的死,对他们来说,伤心是免不了的,但远不是那么莫骨铭心。他们的外祖曾经受到陈胜的冷遇,对陈胜更是不屑。耍不是这次共尉封了万户的食邑一直照顾他们母子生活的外祖甚至不准他们来。
共尉回头看了一眼吕臣,轻声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西面正在动工的吴广墓,岔开了话题:“阿臣。这次本来是要让你立功的,结果彭城一战没打,你是不是有点遗憾?”
吕臣笑了笑:“遗憾是有一点的。可是能让几十万人免于死伤,再大的遗憾,也值得了。”
共尉呵呵一笑,赞许的看着吕臣。吕臣说得很平静,可是眉眼之间。还是避免不了有些失落。他在关中婪伏了几年,本想这次能出来立点功,可是没想到希望落了空,一想到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作战。要说没遗憾,那也是不切实际的。共尉将吕臣的神色看在眼里。又笑着说:“你也别急。中原虽然平定了,可是匈奴的事情还没完,另外西南一带还有些事情,你看是去巴蜀,还是去陇西?”
臣眉梢一跳,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不是天下太平了吗,怎么还要作战?。
共尉淡淡一笑:“天下是太平了。可是有些边患还要解决,不然的话,终究是个隐患。当然了,这些事不如彭城的事这么急,我要好好联准备一下。不管怎么说。打了这么多年仗,也该让天下的百姓休息休息了。”
吕臣点点头,共尉的话和他所想的正相符,如果连续作战的话,确实对国力伤害太大了,不如休息几年再说。反正他们这些人都还年轻。这几年时间还是等得起的。一想到还有仗可打,吕臣也笑了:“那臣还是去南方吧,我是楚人,对南方的情况适应一些,到了大漠,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共尉大笑,伸出手拍拍吕臣的肩:“正合我意。这样吧,过了新年。你就到巴蜀去,虽然暂时不会开打,可是早点去熟悉情况也是好的。”“谢大王吕臣喜出望外。连忙点头答应。
“不过,去巴蜀之前,先得把你家里的事情安排妥了。公主那过”。共尉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奸诈:“就拜托你了。”
昌臣宛尔一笑:“臣明白。臣就知道,大王这么爽快,一定是有条件的
“哈哈哈”共尉忍俊不禁。放声大笑,指着吕臣说道:“你可小心点,被御史们听到,可弹劾你不敬。”
昌臣也乐了:“这里没有御史,只有你我君臣,大王不说,就只有天知地知,臣何罪之有?再说了。我大楚有法,列侯有罪,当付陪审团议罪,不敬这种虚妄之罪。纵使坐实了,也不过罚臣一年的租赋而已。到时候臣再去求王妃,自然就把损失补回来了。”
“竖子,你想得倒是周到啊。”共尉笑骂道。
“都是大王仁厚,臣等才能如此放肆吕臣收起了笑容,感慨的说道:“臣本来担心,天下太平,功臣列侯们会担心自己的爵禄不保。会有不安之心。可是现在看来,这点担心全是多余的了。”
共尉也收起了笑容,苦笑了一声:“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粗略的算了一下。等这次战功全部封赏完毕,天下至少有一百五六下万户的租税不是我的。要想对匈奴人用兵,没有妾到十年的积聚根本不要想,这五到十年,还要全是风调雨顺才行
昌臣也叹了一口气,对共尉的话深有同感。可是他作为列侯之一。当然不会说封赏太厚了,就是他自己风格高,那也得别人愿意才行啊。
谁愿意主动消减自己的封邑?这些人恨不得自己坐天叮矛服呢,只是没那个本事罢果要削减封邑,那略猜波必然大乱,更不可能休养生息,准备对匈奴用兵了。
“政事维艰啊吕臣忽然笑了笑:“臣还是安安稳稳的当个干侯吧,哪怕就是个千户侯,也比大王过得舒心,至少不用操心那么多事共尉一乐,吕臣这样的心理,正是他想要的,为了摆平内部的关系。集中精力一致对外,虽然这些列侯分掉了他三成的国库收入,他也只能这么做。
“回咸阳吧,让大家过个放心年共尉看着远处,轻声道:“好多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臣也等着呢吕臣凑趣的笑了一声。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一前一后的出了陵园。陈胜的两个。儿子小心的送到门口,看着共尉他们上了马,绝尘而去,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回过头看了看高耸的陈胜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万户侯,世世不绝,父亲总算给他们挣了点产业。尽了一点为人父的责任。
十二月下,共尉率领文武众臣回到咸阳,在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共尉回到咸阳宫。三天后。在咸阳宫大宴群臣。经过五年的征战,西楚基本统一了天下,恢复了当年秦帝国的疆域,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大事。由于事先接到通知,在各地戍守的文武大臣几乎如数赶回了咸阳。济济一堂,热闹非凡。好在每年一次的大飨让咸阳宫负责膳食的官员有了足够的经验,咸阳宫的宴席规模再大,也难不住他们,照样管理得井井有条。
前面在准备,共尉坐在后殿等候。项羽盛装坐在他对面,腰杆挺得笔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回咸阳的路上。他和共尉下了无数次的象棋,每次都输得鼻青眼肿,心里特别的不服气,所以一有机会,就缠着共尉下棋。象棋和围棋相比,更直接的取法于兵法,正对项羽的脾气。他先前在彰城的时候,没有人和他下棋,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妙处,现在被共尉勾引着上了瘾,直接把下棋当成了作战的替代品,一天不下棋就心里慌。今晚大宴,他借口说让虞姬带着项琳来宫里玩网过天午就来了,又拉着共尉下起了棋。
共尉的棋术算是中上等,和李左车这样的高手过阵,他是输多赢少。可是面对项羽这个新丁,他却是游刃有余。看着项羽眉头紧锁,用心思索的样子,他特别有优越感。一手端着茶杯喝茶,一手将棋子在手里转得嘎嘎作响。项羽输了棋。本来就有些烦,再被他这声音一吵。更是坐立不安,不时的瞪一眼他的手,恨不得将他手里的棋子抢过来扔掉。但是他不时的提醒自己,兄弟归兄弟,但是君臣大义不能忘,再怎么说,自己现在是臣子。既然低了头,就不能乱了规矩,所以即使心里痒痒的,也只能憋着,憋得气也粗了,脸也红了。
共尉也知道项羽为什么这样,但他就是故意逗项羽,看他究竟能憋到什么时候,一看到叱咤风云的项羽这么憋屈,他就浑身舒泰,每一个毛孔都散出着快乐,比赢了棋还高兴十分。项羽越是难受,他越是磨得响。
和共展如、白展堂兄弟玩得开心的项琳偶然转头的时候,看到了项羽的脸色不好,再顺着项羽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就知道了其中的奥妙,她把两个小子拉到一边,不知道捣鼓了些什幕,然后三个人一脸讨好的笑凑到共尉身边来,共展如、白展堂兄弟拉着共尉的手,将他手里的棋子夺了,然后嘻嘻哈哈的跑了。共尉没搞明白状况,还在和他们逗笑,却听得对面的项羽一声得意的断喝:“卧槽马,闷宫!”
共尉咧嘴一乐,伸手去拈他早就准备好的棋子,准备屠杀项羽的卧槽马,却拈了个空,他坐起身来。四处寻接,忽然现自己少了一只棋子。
项琳趴在项羽的背上,举起小手晃了晃,拿的不正是共尉暗伏在那里的棋子?共尉瞪瞪项琳,又瞪瞪棋盘,笑骂道:“不会吧,偷棋这种上不得台盘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有些胜之不武啊。”
项羽得意的将项琳搂在怀里,用力的亲了一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连亲生儿子都不帮你,你在棋界可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孤家寡人啊。”
共尉挠了挠头:“不对啊,我记的琳儿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怎么也会玩这一手?”
“这就叫生于淮南为插,生于淮北为积项羽一副惋惜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到了咸阳,就变得这么坏了呢?琳儿啊,我们还是回项城去吧。”
“且”。共尉被项羽的无赖逗的无言以对。
隔壁,白媚、吕婆、薄姬等人围着大腹便便、一脸幸福感的虞姬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笑声此起彼伏。吕翼和薄姬的头上都围着布一不久并,她们一年生了一个女儿。还属于保护对象。
“姊姊,如果你肚子里这个是个男孩,将来就娶我的诗诗做媳妇吧。我们两家再结个亲,亲生加亲。可好?“吕翼笑盈盈的拉着虞姬的手,温婉的笑道。
薄姬掩着嘴,无声的乐了:“姊姊。你也太心急了些。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娶你的诗诗呢?弈旬书晒加凹姗不一样的体蛤
吕翌的女儿叫共展诗,薄姬的女儿叫共展恒,都是共尉亲自取的名字。
“这还用说哪虞姊姊脸上有些肿。而且肚子尖尖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儿子吕翼瞥了薄姬一眼。轻声笑了:“至于是我的诗诗还是你的恒恒,我看就不用争了吧。怎么说,我的诗诗也早出生两天,算是个姊姊,这哪有妹妹还姊姊争的呢?薄家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白媚听了,扯扯吕雅的袖子。指着昌耍笑道:“你看。少殉又在挤兑人了。幕面上说是诗诗和恒恒。实际上却是说她们自己,总拿这个,姊姊的名头压人。是不是当初你拿姊姊的名头压她压得太多了,所以她现在要找回来?”
昌椎淡然一笑:“王妃这可就说错了,她是姊姊的时候,自然是要挤兑妹妹的,可是她是妹妹的时候,却也是要挤兑姊姊的。难道王妃跟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认清她的嘴脸吗?。
“谁说我挤兑她了?”吕婆撅起了嘴,“你们都欺负我。”
“好了,我不欺负你虞姬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反手拍拍吕婆的手道:“如果我真生个男孩,一定要娶你的诗诗的。”
“姊姊这可就偏心了。”薄姬不服气的笑道:“我的恒恒可不比她的诗诗差呢。”
“你放心,我也不欺负你。”虞姬另一只手拉着佯怒的薄姬,越的忍不住心中的喜气:“一并娶了,一并娶了,谁也不得罪。”
“你想得倒美啊。”吕翌和薄姬同时推开了虞姬的手。白媚也笑道:“你还真是想得美,一个儿子。想娶我共家两个女儿,这心思也太大了些。”
众人大笑。
外间的共尉和项羽听了,相视而笑,两人一边摆棋,一边说着闲话。正说着呢。妾持宴席的叔孙通提着衣摆,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冲着共尉一躬到底:“大王,众臣已经入席。”项羽一听,连忙起身,拜了一拜道:“大王,请大王稍候,臣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共尉阻拦,自己匆匆的走到侧殿门口,叫了虞姬出来,扶着虞姬先去了。共尉看着恭敬有加的项羽,暗自叹了一声。项羽自己处处刻意的让自己符合臣子之礼,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他心里却有一些遗憾。
“大王,请叔孙通将共尉眉宇之间的遗憾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却不点破。项羽这么懂礼,当然有项羽自己自觉的原因,但和他叔孙通也不无关系。项羽现在是列侯,所有的列侯初封之后,都要到主爵中尉处领礼,就是由主爵中尉安排人向他们讲解列侯的各项权利和责任,有哪些禁忌,其中礼这一项是由奉常叔孙通辅助的。一般来说,叔孙通是不亲自授讲的,一般都是派个人却配合周苛就行了。唯独项羽入咸阳的时候,叔孙通亲自出马。在讲解那些通用的礼节之外,还夹带了一些私货。
共尉起身,在夫人白媚的陪同下。款款出了后殿。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登上了主席。以项羽为的几个十万户排在最前面项羽虽然是最后一个封十万户的诸侯王,可是他的积威还在,诚荼、司马印曾经是项羽封的王,下意识的还以他为伯。韩成是老实人,不争这些虚的,而田荣更是连屁都不放一个”他看到项羽说话都不利索其他的列侯按着封邑的多少依次排开。一见共尉出来,项羽领头,朗声说道:“臣项侯籍,携夫人虞氏,恭迎大王、王妃。”
众人齐声致礼。
共尉站在主席前,却没有坐下。在他的两侧,各排着十个席位,右边是安排十万户侯,右边是安排三公柱国等重臣的。右边的座位明显多于现有的十万户侯数目。众臣一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大王今天要封赏了,不仅是十万户侯,可能有功的,今天都要一起封赏。有功的臣子都忐忑不安的等着呢,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赏。
共尉摆了摆手,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着共尉。共尉朝叔孙通点了点头,叔孙通微微颌,上前一步,郎声喝道:“大王请十万户侯入席一。
项羽、韩成等五个十万户行了一个礼,赶到十万户席前,恭敬的站着,等即将加封的十万户到齐,再一起入席。十万户席一共有十个,项羽、韩成、司马甲、田荣、盛荼一入席,就只剩下了五个,不知道这五个十万户会最后花落谁家。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白公,他是上柱国。又是大王的岳丈,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最有可能封赏的。可是白公的脸上却平静得很,一点也没有韩信等人脸上的期盼神色。
在让人紧张的寂静中,主爵中尉周苛双手托着一卷诏书,缓缓的走到台前。
他挺直了身躯,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下面的臣子,然后缓缓的打开了手中的诏书,扫了一眼已经烂熟于心的内容,清咳了一声,朗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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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有诏,东柱国弗信,取上郡、克雁门,夺赵破齐,功居第一。增食邑七万户,合前共为十万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