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说说笑笑,牛车又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吴慧的娘家,一个叫湖美的小村子。
湖美村人口有六百多人,普通老百姓自是家无余粮,一年收两季稻,亩产大约两百斤左右,大家只够勉强吃粥糊口,想要不断粮,还得经常上山采野菜往锅里家凑数。
“呀,到家了,我回来了。”
在自家熟悉的土坯院前,吴慧在王孝小心翼翼扶持下,下了牛车。
她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生活了10来年的农家小院。
院墙上放着几盆月破瓦罐养的太阳花,此时正开着稀稀拉拉的粉红小花,这还是她在娘家时种的。
青苔爬满了墙角,让吴家的宅子显出了几分老旧颓败。
就在吴慧怀旧之时,院里陡然传出一个破锣般的嗓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
“你这个整天吃饱了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家里的活就不懂得多干一点吗?
整天装病!再装病,家里柴都快烧没了。
还不赶紧上山砍柴!今天不砍一担柴回来,别想吃饭!”
“娘,我不是装病,我真的头疼,难受,全身发冷。”
屋子里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回应,让吴慧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撇下王孝,匆匆的往院里推门而去。
眼前的场景正是吴慧担心的那样:
就见周氏正指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吴景怒骂,吴景脸色通红,一脸迷糊,人蔫蔫的,一看就是生病了。“
吴慧也来不及和周氏打招呼,冲上去蹲下来,扶着吴景问道:
“吴景,你怎么了?”
吴慧这一接触,就发现吴景身上滚烫滚烫的,一摸额头,发烧了。
发高烧,可是会要人命的,吴慧吓坏了。
吴景没想到姐姐会出现在这里,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喃喃地说:
“姐,我是做梦吧?还是烧糊涂了?你真是我姐吗?我姐不是嫁到桃源村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吴慧眼泪“啪嗒”地流了下来,说:
“吴景,我回来看你了。你不是做梦,真的是我。”
“姐,真的是姐吗?太好了。”
吴景看到姐姐,浑身撑起来的意志力陡然卸掉了,身子一软,瘫在了吴慧的怀里,竟是烧晕了过去。
吴慧吓坏了,赶紧喊道:
“相公,快来,我弟晕了。”
王孝此时正好在外面把牛车绑好,听到吴慧叫,赶紧快步进到屋里。
看到吴景瘫在吴慧怀里,便上前抱起他,然后问吴慧:
“景弟住哪间房?”
周氏不妨看到王孝和吴慧会突然出现,刚才她在狠骂吴景,一定被这二位听到了,不免有些尴尬,听到王孝问,便勉强指了指厢房边上的一间小屋,说:
“喏,吴景平素就是睡那里。”
王孝便抱着吴景进屋。
吴慧走在前面,打开小屋,一看心都凉了,这不就是放柴火的柴房吗?
屋里也没有床,没有桌椅,就是在地上铺了一层草,草上放了一个竹编的枕头,大冬天,那么冷还睡竹枕……
没有看到棉被,边上放着一副草帘,一看就是用来御寒的。
吴慧见此惨状,哭得更厉害了。
王孝把吴景放在地上,王孝摸了摸他的头,说:
“发高烧了,得赶紧去请大夫。”
周氏跟了进来,听说要请大夫,撇了撇嘴,说:
“请什么大夫呀?自己拔点药草,煎水喝就行了。
请大夫可贵了,请一次没有几十文钱下不来。
那些大夫都是忽悠人的,发烧有什么了不起?躺一躺,睡一觉就好了。”
吴慧气得全身发抖,这就是她的后娘,不把他们姐弟的命当一回事。
吴慧想骂,但是又怕周氏事后对弟弟更不好,只能忍着道:
“相公,你去村东头桥头边,那里有个吴氏诊所,把那个大夫请来看看。”
“哼,怎么?嫁了人之后都变得娇贵了?发个烧还要请大夫?以前你在家的时候,不也是煮点药草汤,喝就好了。”
周氏阴阳怪气地道。
“娘,他都烧晕倒了。”吴慧气得要吐血。
“哼,要是去请大夫,这钱可得你自己掏!”
周氏甩出这句话。
“行。我们自己掏。”
王孝点点头,匆匆往村东头而去。
周氏见他们这样,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小屋。
不多时,王孝便和背着药箱的吴大夫前来看病。
吴大夫检查了吴景的舌苔,听了他的呼吸,摸了脉,说:
“还好没烧到肺,我这边开几副药,回头你和我直接去诊所领药,第一付是退烧的,第二付是清热去火的,每天早晚各喝一次,吃完就会没事。”
吴慧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道谢。
吴大夫便起身,要带王孝一起去诊所拿药。
周氏看到吴大夫到家里,便倚在门框上,急吼吼地道:
“吴大夫,你得看清楚,今天请你的人是吴慧,你诊费找他们拿。”
吴大夫看了一眼王孝,王孝点头说:
“是,诊费和药费都我出。”
周氏这才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这种家庭里的人情世故,吴大夫行医几十年,看多了,反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方便发表意见,只要他有诊金拿就可以了。
吴大夫带着王孝去了他的诊所,写好药方,叫药童配好药,满满的5大包中药。
王孝付了600文的药钱和诊金,赶紧提着药回去了。
结果,才出诊所,就看到街边有人在卖小母鸡。
王孝想起刘婉经常说的:感冒的话,喝鸡汤有助于快速痊愈,因为鸡汤里含有一种营养成分,叫什么酸。
王孝也不不记得是什么酸了,但是娘亲说的话肯定是对的,因为外祖家是杏林之家,娘亲肯定学到了精髓。
王孝便停下脚步,找对方花了200文钱,买了一只小母鸡,然后才匆匆的往家里去。
王孝才走到吴家的门外,就听院子里的周氏又在吼。
“他自己下雨天去山上砍柴,淋了雨才感冒的,我都没说他病气会过回家里,你竟然还指责我没有照顾好他?
这个家不是一直靠我苦苦撑着吗?有碗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行的话,你把这兔崽子给带走吧!你爱怎么心疼就怎么心疼。”
周氏竟然已经在开始推卸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