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铜锣湾,速度明显慢下来。
江瑶降下车窗外,随意欣赏着外面的街景,刚刚游泳太消耗体力,在霍宅又吃了几块水果垫底,现在静下来,饥饿感反而一阵一阵涌上来。
她看了眼前方缓慢行驶的车流,按这个速度,回家估计都晚上了。
正好车子经过的街道两边全是饭店,江瑶盯着饭店橱窗里的各式美食,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饿了?”陈宴北虽然在开车,但注意力一直分了些在她身上。
江瑶揉着肚子,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前面那家荃记餐厅不错,你可以下车吃点东西。”
江瑶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荃记的招牌,现在才刚开门,门口没有等位排队的人。
江瑶眼巴巴地回头看着陈宴北:“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吗?”
“这边不好停车,而且我身体恢复的事暂时不宜公开,前面不远有个停车场,我就在车里等你。”
“那我把东西打包回来好了。对了,你眼睛刚刚恢复,不要用眼过度哦。”
“好。”
趁着堵车,江瑶直接从车上下来,走进了荃记餐厅。
后面车子里的cici见状,果断道:“麦抠,到前面的停车区停车,我们也去荃记餐厅,刚才车上下来的那位很可能就是陈太太。”
麦正良不解:“这事找陈太太谈能有用吗?”
刚才在车上,cici已经把冯美琳和江瑶的事跟老板科普了一遍,两人现在十分确定,这次丢客户的原因就在于此。
cici道:“车子虽然是陈宴北的,但他本人在不在车里还两说,再说,传闻陈宴北这个人并不好说话,我们从陈太太那边切入更容易些。”
麦正良点点头,女人之间的恩怨还是得从女人切入。
荃记餐厅。
“老板,两份炒牛河打包,谢谢。”
“好嘞,稍等。”
收了钱,老板转身把点餐的单子递给厨房窗口。
江瑶就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等。
她屁股刚坐下,后面便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哟,这不是江小姐吗?”
听见声音,江瑶转头一看,在她卡座后面的一张桌子,冯美琳和一个男人正在用餐。
六目相对,江瑶淡然地收回视线,她肚子还饿着,现在可没力气跟人吵架。
被江瑶无视了个彻底,冯美琳也没气,反而得意地抬着下巴,冲江瑶背影嚷道:
“喂,北姑,不是想要拿录音去法庭告我吗?还想让我给你登报道歉?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我咨询过律师,你私自录音我也可以告你侵犯隐私,还有啊,我现在已经复职,从副主编升到了主编,至于替你撑腰的查国礼,被公司发配到下面不挣钱的副刊去了。”
“说起来,这些都要感谢你那天去我们报社闹了一场,谢谢你啊北姑。”
江瑶听着冯美琳这番话,连头都懒得回,就当没听见一般。
蠢女人估计还不知道明讯丢了几个大客户的事吧?否则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广告收入至少锐减几百万,报社只能靠销量吃饭。
如果去年卖十万份报纸就能完成业绩,今年估计三十万份才能让利润表稍微好看那么一点。
而现在冯美琳是明报的主编,提升报纸销量的压力自然就落到她的身上。全香江那么多家报社,市场份额基本已经固定,想要提升销量难度何其大。
接了一个烂摊子,还在那儿沾沾自喜,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冯美琳说了半天,江瑶连点反应都没有,本来得瑟的快乐一下少了大半。
倒是她身边的男人诧异地问道:“这谁?”
男友眼睛一直黏在江瑶身上,冯美琳心下醋意横生:“这位啊,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只有小学文化还想写小说的北姑咯。”
男人诧异的目光瞬间变得玩味,也没人跟他说北姑长得这么好看啊?
他忽然来了兴致,起身走到江瑶面前,睥睨着她:“喂,北姑,你陪我睡一晚,我就让明报签你成特邀作者怎么样?给你混个副主编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话还没说完,冯美琳已经气势汹汹地上前拉过男友:“喂,你说什么呢?当我不存在啊?”
平时男友除了她这个正牌女友,外头也有些花花草草,但她从来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最后嫁进陆家的是她就行,她图的不过是陆家的资源和人脉。
可此刻男友惦记的人变成江瑶,冯美琳心里就是不得劲。
“内地来的北姑能是什么正经人?长成那副样子说不定在内地早就不清不白了,也就仗着陈家老爷子为人正直,还认早年定的娃娃亲,不然的话,凭她那种货色怎么可能嫁进陈家。”
嫁进陈家?男人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陈家大少奶奶也是她?”
冯美琳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她让男友撑腰的时候,可没说江瑶的身份,所以男友还以为江瑶就是个从内地来香江打拼的北姑,对付这种小虾米,男友自然随便她折腾。
但现在知道江瑶是陈家的大少奶奶,男人就有点退缩了,转身就要走。
刚才江瑶是懒得计较,但她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冯美琳说成这样,这笔账自然是要算的。
她倏地抬起头,眼神意味深长地睨着冯美琳:“呵,冯主编一张利嘴说别人倒是厉害,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肚子里死过人的事,你男朋友知道么?”
肚子里死过人这几个字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冯美琳和男人双双愣住。
反应过来后,冯美琳背脊瞬间窜上一阵凉意:“贱人,你胡说什么!”
扬手就想给招呼江瑶两个大耳光。
但手刚伸出去,就被身旁的男人握住,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江瑶:“别管她,你继续说!”
江瑶退开到安全距离,用那种易立竞采访的表情直视着冯美琳:
“你是怎么从一个新人记者爬到副主编位置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你那些获奖的新闻报道,是你自己亲自跑的吗?享受着那些不属于你的荣誉,你心虚吗?”
三个问题甩出来,冯美琳整个人都虚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江瑶声音冷厉,继续道:
“你刚进明报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记者。男记者文笔好,逻辑强,特别会挖新闻,业务能力甩你八条街。但偏偏你资质平庸,野心倒是不小,天天想往上爬,于是你就开始倒追男记者,骗人家跟你搞地下恋情,然后借着恋爱的名义,让人家把新闻成果全部拱手相让于你,甚至还屡次帮你代笔。”
“最后新闻获得的奖项和荣誉也自然落到你的头上,升职加薪好不得意。这个时候,男记者已经满足不了你再往上爬的野心了,你又盯上了明讯集团的某位股东。你一边跟股东暧昧,一边想甩掉男记者。”
“可男记者却早对你情根深种,争执之下,你发现自己怀孕了,男记者向你求婚,想让你把宝宝生下来,你狠心打掉孩子,顺便做了个处女膜修复手术,还利用手里的权利把男记者赶出报社,搞臭他的名声,让别的报社也不要他。”
“后来男记者承受不了爱情事业双双失败的打击,患上抑郁症,之后在家里烧炭自尽!”
江瑶字字清晰的讲完,就好像整个事件的旁观者一般,听得冯美琳心惊肉跳,那段上位秘史怎么会被她知道呢?明明人都死了,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轻飘飘看了眼旁边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的男人,江瑶继续点火:
“你不会就是那个冤大头股东吧?我听说你有处女情节来着,怪不得冯主编要做处女膜修复手术。”
听到这话,男人脸色瞬间更加难看。
冯美琳赶紧拉住男人胳膊,解释道:“阿豪,你别听那个贱人瞎说,她一个写小说的,编故事最是擅长!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胡说?冯主编,非要我把证据甩你脸上才甘心吗?”江瑶红唇轻勾,一脸挑衅。
“你住口贱人!你给我滚!”冯美琳大声吼道,恨不得扑上去撕碎江瑶。
欣赏着对方虚张声势的表情,江瑶忍不住笑出声。
她为何知道这些事,还不是冯美琳自己做的孽。男记者那么有才华,同报社自然有倾慕他的女记者,结果却被冯美琳抢先了。
那天她从报社出来后,就有一位女记者偷偷往她包里塞了一袋东西。
她回家拆开后,发现里面有一本日记,还有许多冯美琳和男记者的合照,医院的流产证明,甚至还有一盘录音磁带。
抱着八卦的心态查看完所有东西后,江瑶便什么都明白了。
“阿豪!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都是那个贱人乱说的!你相信我。”冯美琳还在试图跟男友解释。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哪里会如此轻易拔除?
男人沉着脸不说话,冯美琳又朝着江瑶开火:
“贱人!你等着,我一定找人撕烂你的嘴!让你乱编故事!”
“管好你自己吧!陈家根本就不承认你,只是把你当成免费保姆而已,要不然怎么会连个婚礼都不给你操办?”
“过不了多久圈子里就会传开,堂堂陈家大少爷居然娶了个乡巴佬,到时候陈宴北沦为整个圈子的笑柄,肯定会把你扫地出门!有你哭的那天!”
“是吗?”
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似寒风刮过,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瑶回头,便见陈宴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推着轮椅从餐厅门口进来,尽管是坐着,却依然无损他周身冷峻暗黑的气质,仿佛从天而降的神袛。
黑眸随意一扫,冯美琳两人便胆战心寒,面露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