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清醒过来,就见床前南浔唐婉清一站一坐,全部拿眼看她。
那眼神……
怎么看怎么不对。
归宁察觉不妙,连忙胡扯。“我就睡个觉而已,你们至于用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吗?”
南浔把药碗递给她。
“喝药。”
归宁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眼瞎啊,我这个样子要怎么喝药。”
仰头喝吗?
估计药还没到嘴里,就先淌她脖子里了。
“你……”
南浔一句话没上来就先把南浔气的脸红脖子粗。
冬梅看不过眼,干脆主动从南浔手里接过药碗给归宁喂药。
药苦,味道更苦。
一碗药喝完,归宁的小命也差不多去了半条。
冬梅拿出袖中早先藏好的秘制酸梅取了一颗给归宁扔进嘴里。
归宁这才觉好受些许。
“时已不早,婉清就先告辞了。”
亲眼看着归宁喝完了药,唐婉清当下不再逗留。
“我跟你一起。”
南浔跟唐婉清出了屋子。
归宁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顿觉莫名其妙。
闹了半天,敢情这两人是专门来盯着自己喝药的?
药里添了辅助睡眠的药物。
归宁喝了药没多大一会,脑子就开始昏昏沉沉。
冬梅在床边守着,直到她彻底睡死过去,这才回榻休息。
次日一早。
南浔刚出门没多大一会儿,唐婉清就又来了。
彼时,归宁还在被窝里舒服的睡着懒觉。
唐婉清敲门,里头没人应,她干脆推门进屋。
“谁?”
冬梅猛地从榻上惊醒。
雨后的早晨大雾弥漫。
冬梅伸手揉揉眼睛,好一会才认清眼前来人是谁。
“唐医仙,你今日怎的来这么早?”
“我不放心阿宁伤体……”
后面的话唐婉清没有明说,但冬梅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冬梅赶紧起身穿衣,招呼唐婉清进屋坐着。
昏暗的光线随着晨雾一起飘进屋里,凉意袭来。
冬梅赶紧把门关上,用火折子把烛火点燃。
“唐医仙用过早饭了吗?”
冬梅没忘自己丫鬟的本分,热情招呼。
唐婉清摇摇头。“不必为我忙碌,我只是上来看看阿宁伤势,待会就走。”
“这样啊,那就有劳唐医仙了。”
冬梅走到床前将帘幔搭起,而后退到一旁。
“无妨。”
唐婉清知道冬梅用意,于是上前替归宁搭脉。
期间,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向冬梅问询归宁饮食日常。
冬梅不知其中深意,也就一股脑的都给说了。
再到后来,唐婉清故作不经意间问起归宁前几次受伤和伤体恢复情况。
冬梅设防之下,也还是说了。
事后,唐婉清给归宁改了药方。
冬梅看不懂,便拿药方去找了府上的大夫。
一问之下才得知,唐婉清新开的药方中竟加了几味能麻痹人大脑的药物。
长时间服用,会让一个正常人反应变慢,记忆衰退。
“我说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原来是抱了这样的目的。”
冬梅气急,索性拿着药方守在院门口等南浔回来主持公道。
冬梅大张旗鼓,这一幕终究没能逃过唐婉清的双眼。
南浔回府之时,天色已经大亮。
只是天看起来雾蒙蒙的,像是又有大雨将至。
“将军。”
冬梅不等南浔近前,便打头跪下,大声道:“还请将军做主,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
南浔皱眉,心情有些不好。
今日,朝堂上文武百官纷纷向玄月皇谏言。
说他伙同沧冥六皇子夜尘火烧太子府,
无凭无据的事,一个个说的有模有样。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就是此事的幕后凶手,还真差点被他们说过去了。
只可怜沧冥六皇子夜尘。
与谢长青联手算计他不成,结果还被倒打一耙。
地上石块尖锐,凹凸不平。
冬梅跪在地上,尖锐的石头直接扎进肉里,疼得她直吸冷气。
“就是这个。”
冬梅把药方递给南浔,并道:“早间唐医仙来给姑娘瞧病,又重新开了张方子。”
“奴婢不放心,便拿着药方去找了府医。”
“将军。”
冬梅以头点地。“奴婢知道您对唐医仙的心思,可唐医仙心思不纯,实在不是良人。”
“听你的意思,你家姑娘就是良人了?”
“是。”
“是吗?”
南浔冷笑,似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冬梅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竟还有胆子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将军若不信,大可随奴婢去府医那里一趟。”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求本将军同你一起?”
南浔看冬梅一眼,随即撩袍,从她身侧擦身而过。
“将军回来了。”
唐婉清的忽然出现没来由的让南浔眉心一跳。
南浔捏了捏手中药方,头也不回的吩咐。“来人,去把府医叫来见我。”
“将军。”
南浔头前进了书房。
唐婉清跟在他的后头,想要进门,却被看门护卫拦住。
冬梅听见动静回头,忽的大喜,连忙起身快步上楼。
路过唐婉清身侧之时,还不忘嘲讽道:
“唐医仙不是自称圣手仁心的吗?什么时候,竟也开始用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欺负她家姑娘失了将军偏爱,以为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这回,看她还怎么辩解。
冬梅当下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归宁屋子。
“做什么去了,怎的现在才回。”
冬梅刚进屋,便听归宁问道。
“姑娘,你醒了。”
冬梅嘴里藏不住话,三言两语就把唐婉清不安好心的事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
“所以,她替我看病是假,其实想弄傻我才是真?”
归宁若有所思。
怪不得自从她喝了唐婉清开的药方后,便觉自己体内的血对南浔无用了。
之前,她还一直摸不透问题出在哪里。
如今想来,定与唐婉清脱不了干系。
“将军呢?将军可在?”
“回姑娘的话,将军这会正在书房,等着接见府医。”
“所以…他这次是打算把人给赶出府了…”
归宁兀自沉思,想了想,又觉不妥。“冬梅,你马上去把小五子给我叫来。”
“这不好吧?”
冬梅迟疑道:“小五将军之前才因姑娘你挨了三十军棍……”
“哎呀!放心,这次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冬梅被归宁推出了一丈远。
冬梅无奈,只好照办。
书房内。
府医已经来了。
唐婉清守在门外,想等南浔出来解释清楚,可南浔根本不愿见她。
“先看看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再说。”
府医正欲向南浔跪下行礼,南浔直接把药方扔过来,掉在地上。
“是。”
府医捡起药方看了一眼,便知是冬梅早上拿来的那一张。
“有什么问题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是。”
南浔都发话了,府医又岂有隐瞒之理。
当下便把早上与冬梅说过的那通话又说了一遍。
“所以,这药喝了真的会导致人的记忆出现紊乱?”
南浔听完府医的话皱眉沉思。
府医点头。 “据臣所知,确实如此。”
南浔道:“先退下罢,等本将军有什么问题了再来寻你。”
“是,将军。”府医告退。
开门声传来,
府医刚行至门口,唐婉清便闯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试图阻拦的几名护卫一脸羞愧的低下头。
南浔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将军有话要跟唐姑娘说。”
“是。”
护卫们关门退下。
唐婉清开口就道:“将军,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这事我可以解释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姑娘当初是因六皇子才住进将军府的吧?”
南浔没理会她说了什么,看着她径直问道。
“是。”
唐婉清默了默,点头。
“如今,六皇子走了,唐姑娘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将军要赶婉清走?”
唐婉清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浔。
万万没想到,一向容忍她胡作非为的南浔竟会为了归宁而赶她走。
“不是赶,而是唐姑娘你该走了。”
南浔抬头,直视唐婉清道:
“唐姑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心悦之人不假。”
“但归宁她是我护着的,只要她在将军府一日,她的生死便只有我说了才算。”
更遑论,他的生死如今都系在归宁身上。
唐婉清此举,归宁若没出事还罢,若真出了什么事,无疑不是在他身上捅刀子。
所以,容不得他不怒。
“你……”
唐婉清看着南浔,眸光迟钝,喃喃问道:“喜欢上她了?”
“未曾。”
南浔别过头,“有些事现在我不便说,但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之所以会对归宁好,不过是归宁对他还有用处。
一旦将来某天,
归宁身上的血对他体内血毒彻底失了作用,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我明白了。”
唐婉清苦笑着点头。“既然将军希望我走,那我走便是。”
“不过在走之前,我必须跟将军解释清楚。”
“那药是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不假,可我那都是为了缓解阿宁身上的痛苦,”
唐婉清说完转身,走了几步,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又道:“既然要走,那也该走的干净一点,将军,婉清还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