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12日。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
正是下工的时候,各个厂子的工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岗位,返回家中。
时衿也是其中一员,上了一天班,此刻浑身酸痛,走着还不忘捶捶肩。
“嘘~”
时衿应声望去,一个穿着绿色体恤,黑色长裤的青年正站在门口望着她。
见她瞧过来,脸上带了一丝得意。
时衿只是愣愣的看着墙上,已经有些掉色的红色主席语录: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这情节,她好像在书里看到过。
青年一手插兜,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不忘甩了甩额前的刘海。
“听说,你要去京城了?”
时衿冷着脸,在心里猜测这人身份,语气有些复杂。
“同志,你有什么事?”
青年故作洒脱的甩甩头。
“我听人说,你要和一个当兵的走了,去京城?”他舔着唇,油腻的姿态让人作呕。
时衿蹙眉,耐心也几乎耗尽。
“你不就是喜欢当兵的吗?我之前也当过民兵。你就别欲擒故纵了,我这就叫我老爹去你家提亲,还有你那工作……”
时衿面无表情张嘴。
“你又丑又穷,裤子上的补丁都摞上八层了,还好意思来追求女孩?”
青年明显愣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冷笑开口。
“你看不上我,是攀上高枝了?打算去京城钓男人是吧?”
时衿:“没错,我就是想去京城找男人。我那亲戚家的儿子,又有钱又长得好!我就喜欢攀这种高枝。”
“而你这样要钱没钱,要相貌没相貌,以为凭着脸皮厚就可以追女生的,真就是个笑话。”
“我攀高枝咋了,我乐意,我这人就喜欢攀高枝,尤其是踩着一个,够一个!我还特别贪心,一个还不够,我得攀七八个!”
“就你这样的,我连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青年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衿就将他从上到下喷了一遍。
时衿喷完转身就走。
青年不甘心,打算追上去。
却见时衿走得飞快,不过一晃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两人前脚刚走,站在巷口,仅与两人相隔不到五米的男人缓缓抬起头。
顾老同志果然是看错了人,这一家只有时先生是好的,别的都心思不纯,居然想靠着顾家往上爬。
不愧是资本家出身。
男人锐利的眸子里闪过嘲讽,一张俊脸冷漠逼人,即使是随意靠在巷口墙壁,也仍旧掩盖不了周身硬朗孤傲的气质。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腿长,穿着挺括利落的作战服,军靴没过脚踝,衬得腿格外修长。
整个人身形挺拔欣长,气质冷漠内敛,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肃杀之意。
引得下班的女工人们纷纷看过了,还有几个大胆的,准备上前搭话。
他就是时衿口中,亲戚的儿子,顾承安。
原本远在京城,但前几天在附近执行任务,返回时收到父亲的消息,让他把时家那位姑娘带回去。
因为着急回京城,他原打算速战速决,赶紧带着时衿回去,便打算来厂子门口接,顺便给她把手续办完。
没想到,时衿真是让他大开眼界,能让他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
顾承安揉了揉额角,心情有些烦躁。
时父曾经救过父亲,时父过世,时家成分不好。担心护不住家里那极其出挑的女儿,动了把她送走的心思
但顾家的一片好意,却被时家利用个彻底。
居然让她起了攀附自己的想法,可笑!
时家小院。
军绿的吉普安静停靠路旁,司机坐在驾驶座,已经做好时刻出发的准备。
时衿刚到门口,就接过了一个皮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时母塞进了车里。
“快去吧!别误了顾团长的时间。”
时衿眨眨眼,看着这位眼角满是风霜的妇人,小心翼翼的凑到前边,掏出了两个鸡蛋,就硬朝着司机怀里丟。
“同志,我家时衿就麻烦了,这路上辛苦你多照顾几分。”
“大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小时同志安全送到的。”司机一边说着,又将鸡蛋递出车窗。
时母道了声谢,却不愿接那鸡蛋,反而是走到时衿边上。
又抬手不舍地摸摸女儿脸蛋。
“衿衿,你要乖乖的,我之前交待你的,你好好记住。听到没?”
时衿上了一天工,现在还是恍恍惚惚。
她看到女人眼里闪烁的泪光,感受到她难以叙说的心声。
还有一个身形消瘦,躲在门边双眼含泪望过来的青年。
灵魂在这一刻,似乎都微微颤抖起来,时衿捂着嘴。
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心底的悸动一股股的往上翻涌,泪花在眼里打转。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乖乖的走吧。”
时母苦笑一声,终是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泪花。
吉普车渐渐钢铁厂驶去。
时衿只顾着低头抹泪,很快车子再次停下。
穿着一身笔直板正的军绿色军装,高挑挺拔的身姿的男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时衿,既然想到京城上学,那就好好上。”男人的眼神很冷,说出的话也满是警告:“其他小心思,我希望你别放出来。”
时衿怔愣住了,还沉浸在别离的难过里,只木着点了点头。
很快反应过来,好熟悉的话。
脑子轰的一声,像是一道惊雷落下,时衿终于从一团浓雾中,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难怪她觉得情节熟悉,原来她穿书了!
时家、军区大院、去京城……
这不就是昨天她空闲时候,看的那本《高嫁硬汉夜夜宠》吗?
一切全都对上了!
而她就是书里那个,愚蠢的恶毒女配。
女主是烈士后代,被大院里秦家收养,和她同时被接进军区大院。
在大院里,秦家的养女秦霜降,勤劳、上进、宽容,为人处世周到,是人人称赞的对象。
最后还考入京都大学,毕业分配到政、府,还嫁给一位年轻县、长,儿女双全,公婆疼爱,简直是人生赢家。
时衿和她,就截然相反了。
首先是出身不同,时家是资本家,在这个人人喊打的年代,却十分幸运的躲过一劫。
只因时父年轻时,救过重伤的顾老爷子。
好不容易安分度过难关,没想到时父去世了。
时家的局面又变得糟糕起来。
时衿原本考上钢铁厂的医务室,在里面当收费员。
因为父亲的离世,这个工作被别人盯上不说。就连家里住的房子,甚至时衿本人也被盯上了。
无奈之下,时母只得再次联系顾家,虽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
但顾家也算宽厚,把时衿接去京城,又帮忙找厂里,把她的工作转岗留给了她的弟弟。
但偏偏原作里的时衿,像是被强行降智一般。
住进顾家,来到军区大院后,她不仅没有按照原先说好的努力学习,反而奸懒馋滑,还不忘日日勾搭顾承安,欺负秦霜降。
甚至没得到顾承安的回应,她又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把大院里所有青年勾搭个遍。
最后顾家实在受不了,给她找个了中专,让她住校好好学习。
没想到,这也让她彻底跌入命运谷底,她在学校和一个胡乱吹牛的小混混搞上了。
事情败露后,她和小混混结婚,过上了一天挨三顿的苦日子。
最后死在二十二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