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东京下起了小雨。
雨幕清寒间，城市灯火渺然，水泥浇筑的城市高楼恍若海上飘零的孤岛。
街道两侧的路灯亮起暖色的光芒，步行街内偶有撑着伞的白领匆匆走过，高跟鞋踩在湿漉漉地地面上，传出阵阵黏哒哒的脚步声。
街区与街区的间隔在这场细雨中渐渐模糊。
这座繁华的现代都市好似一下子就坠入了冷色之中。
听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落声，渡边悠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低下头，看向了手机上的那行文字。
【渡边老师，明天能见一面么？再版的事情需要与您面谈】
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
发信人是秋山书社的栗山秋惠。
嗡。
忽的，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像是卡着点似得，弹了出来。
【睡了吗？】
圣女大小姐的消息来的一如既往地突然。
渡边悠想了想，先给栗山秋惠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劳烦稍等，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
跟着，他才点开了和圣女大小姐的聊天。
【还没】
敲完这行回复，他看了一眼时间。
这会儿刚好晚上九点整。
这个点，小学生都不至于上床睡觉！
消息秒显示已读。
那头的回复下一秒如约而至。
【怎么还不睡？（疑问emoji）】
【在想事情】
渡边悠想了想，又敲出了一行回复。
【圣女大小姐嘞，你已经躺在床上了吗？】
周五周六这两天，是圣女大小姐为数不多的休息日。
晚上的安排相对要自由一些。
一般来讲，周五这天，圣女大小姐会早早入睡。
拿她的话来讲，这叫补觉。
【正准备】
【6】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大概率下午要出门一趟，和编辑碰个面】
这件事是必须得完成的。
他的那份合同上写的很清楚。
再版，需要面谈确认详细内容。
【是再印刷的事情么？】
电话那头，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托着下巴，坐在书桌前的雨宫绫奈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些天，她一直都有留意《挪威的森林》的网上风评。
对这個结果，她一点不意外。
优秀的作品怎么都不会被埋没。
头顶的暖光撒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替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纱。
【是的，托您的福】
望着这简短的回答，雨宫绫奈蹙起了眉。
她不喜欢这么生分的回答。
想了想，她单手敲了一行字回复了过去。
【你是？】
自从和巨魔先生聊天以来，除开平时的心情好了外。
她手机敲字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不再是原来的龟爬。
【不允许冰霜巨魔客套一下，是吧？】
合着哥们稍微客套一下，你还不适应了。
【……这就对了】
雨宫绫奈松了口气。
要是那头的哥布林大祭司再这么客套的话。
她就要开始怀疑，哥布林大祭司是不是被盗号了。
【刚才你说要和编辑碰面，时间呢？】
【可能下午四点？五点？】
具体的时间，他还没有想好。
【那，可丽饼的事情就推到后天咯？】
本来上周就该去吃可丽饼的。
结果那个双休日她临时有事，无奈之下，只能往后推。
【你的意思是？】
渡边悠读出了圣女大小姐的潜台词。
一般来讲，对方拉他出去，大都会提前一天来他家逮捕他。
【明天要不要来接伱？】
雨宫绫奈的回复出乎了他的意料。
【方便吗？】
【……你觉得呢？】
雨宫绫奈叹了口气。
她都已经这么问了，又怎么可能不方便呢。
【我不道啊】
【这种时候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圣女大小姐放下手机，素白的指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然后，她拿起手机敲出一行字回复了过去。
【这是要扣大分的，巨魔先生】
【我不希望你专程绕路】
这是他的真心话。
“……哼！”
雨宫绫奈愣了一秒，随即轻哼了一声。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问了。
那就肯定不存在绕路的问题了呀。
【地点】
她没有废话，素指微点，给出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喏（地图链接）】
【对了，你之前让帮忙留意的一户建，有眉目了，但在价格上，可能会超出你的预算】
看了一眼地图链接的位置后，雨宫绫奈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目光暂时移开手机，她望向了摆在书桌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栋装潢很新的一户建。
不过因为其面积和装修风格摆在那里，价格上不是很美丽。
【说价格让我死心】
【明天带你去实地看一看，再谈价格】
很多时候，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光是听价格，不去看实地的话，那肯定是有点虚无缥缈的。
【行】
他答应的很痛快。
【那个……】
雨宫绫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刚才，你说你在考虑事情，考虑的就是和编辑碰头的时间问题么？】
其实按理来说，她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但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在考虑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什么是互斥的，费米悖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们的宇宙会毁于大撕裂还是热寂，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最后的终极答案又是什么】
【……？】
【是的，就是在考虑碰头的时间问题】
渡边悠也不再瞎开玩笑，开门见山的讲出了实话。
【那就下午四点呗，到时候我来接你，再去看看那个房子，时间刚好】
雨宫绫奈是算过时间的。
看过房子，他们顺便还能吃顿晚饭。
【也行，那个房子的位置在？】
【就在文京区内，距离你现在住的雅乐居，要远一些，距离地铁站也没那么近，但环境要好很多】
至少她觉得是很满意的。
【ok】
【那么，明天联系】
【好的】
雨宫绫奈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
她扯了个小谎。
发了个颜文字过去。
【(￣o￣). z Z】
消息显示已读，她想看到的那两个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晚安】
退出和雨宫绫奈的聊天。
渡边悠点开了和栗山秋惠的聊天界面，打出了两行文字。
【抱歉，让栗山编辑你等了一会儿】
【关于碰面的时间，还是在秋叶书社楼下的咖啡店，下午四点，可以吗？】
大概半分钟后，消息显示已读，回复亦跟着如约而至。
【没问题，辛苦渡边老师了】
*
千代田区的公寓内。
栗山秋惠长舒了口气，望着手中的那份深度合作协议，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还没想好明天该怎么跟渡边说。
唉，算了，不管了！
她揉了揉头发，关掉了笔电。
她已经连续五天没有睡过早觉了。
今天，她要奖励自己早点休息。
明天的事情，就拜托了
——加油，明天的我！
今天的我，先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