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公孙颜裹着披风,立在院门前的灯笼光下。
虽才八月,但院中草叶上已经结出寒霜。
同样居住在长吏院中的刘惠,肩头搭着一件夹袄,也来到了此处。
老人家夜间被吵醒,精神有些萎靡,公孙颜对他道:“子惠先生,县中事务便拜托了。”
刘惠没有犹豫,拱手称诺。
公孙颜只将手边要紧事务口头交接一二,其余没有做太多。
她此去,至多耽误两日就会回来。
主要是听一听公孙景究竟要向她交代什么。
若是当真情况不妙,便拿出一支治疗药剂为他续命。
绝不能让公孙景在这要命的关头死去,由公孙瑎掌握公孙家和辽西。
又再简单的叮嘱留守的张著盯住城中动向,尤其注意公孙承的安全,莫在这短短两天被人钻了空子。
车轮碌碌。
远处县寺高大的墙垣之间,缓缓行来两架牛车。
青油幢前悬挂了一盏油灯,随着牛车的缓缓行进晃动摇曳。
待车走到近前,公孙颜第一眼便见到了,垮着一张脸的华佗,从第一辆车中探出头来。
夜风逆着一吹,公孙颜闻到了生肉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颜娘子。”华佗面色发苦。
他本该继续在实验室研究课题。
却被告知将要回去,那个带给他不堪回首回忆的令支城。
“辛苦神医了!”公孙颜干笑着,踏着足凳,走上后头一架并车。
王伍并着县寺中精锐侍卫,护卫着车架,与等待在瓮城中的左平几人会合。
一行人执着火把,缓缓行出卢龙县城。
刚出城门,就有一个骑士纵马出列。
先行前去孤竹,通知田楷遣队伍去令支,准备接回公孙瓒全家尸骨安葬。
夜间行进到底快不到哪里去,一路不停歇,远远看见令支城门时,还是黎明将至。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光,直接越过令支城门的查验,进入城中。
在并车床榻上安睡了一夜的公孙颜,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
同样一夜颠簸,但早已清醒的阿兰,急忙从水囊里倒水,沾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并捧来清口的鸡舌香。
公孙颜拣了两粒,压在舌下,顿时一股浓郁香气直冲脑门。
又再看了一眼系统邮箱,确认没有慰问物资点发放的邮件,方才安心。
想来公孙景应还没什么事。
公孙颜叫阿兰帮她重新梳理发髻。
忽的,车子一顿。
公孙颜知道,地方到了。
车外突然传来了左平的声音。
“颜娘子,家主病重。”
公孙颜一愣,这不正是她来的原因吗?为何左平还需再一次强调?
思忖间,并车的车帘撩开,她看见左平神情难看至极的立在车前。
旁边站着一个面露焦急之色的青年人,想来是这个青年人对左平说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变故。
公孙颜打量一圈,自己已经站在了公孙景所居住的主院中。
走下脚踏,左平走近一步,说出的话,却让她差点扭头回到车里。
“颜娘子,昨日家主只是受凉,假托重病之辞,想招你来令支叙话。”左平压低了声音道。
公孙颜真心想问问,里面那个糟老头子是不是苏大强附体了?
见她板着一张脸,左平心急,忙补充道:“可是今日是真的重病了。”
他心中不安,也知此时不是隐瞒的时候,须得叫颜娘子先知道情况。
方才他的孙儿左远来报,家主昨夜晚脯后,歇在妾室院中,夜半却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
说到此时,左平苍老的脸上更露出几分异色。
公孙颜没有错过这点异样,心中一个念头忽的一转,挥手示意左右人退开一些。
左平的的孙子左远,立在他爷爷身后,犹豫了一下,也在左远的示意下,带着几个亲随走开,在远处警戒。
“左公。”公孙颜压低了声音,一边斟酌语言道,“只是着凉,绝不至于一夜突然转危,这其中是不是……”
果不其然,听见公孙颜的话,左平面色更加阴沉。
正欲说些什么。
廊庑之下传来人声,“可是阿颜来了?”
公孙颜回首望去,心中猛的一突。
这个人出现在这,应是再正常不过事情,可就是让公孙颜感觉不对。
“阿颜,快,进来,来瞧瞧你阿爷。”公孙瑎招了招手,满脸疲惫之色。
(晚上看能不能还憋出来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