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任由公孙娘子差遣。”
公孙颜看着几步之外,张郃那张浓眉大眼严肃正直的脸。
若不是系统显示,他忠诚度如此之低。
单看他此时神情,公孙颜当真会以为他接受度超高、忠诚无比。
心中吐槽,公孙颜还是笑着安抚了几句:“儁义,不必如此拘束。”
公孙颜并没有如当世之人那般灵巧的舌头和思路,去安抚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场面话说了几句,几人在营中安坐。
她将话题引向了别处:“不知儁义家眷如今在何方?”
“若是在邺城,我可让你隐去姓名,暂居后方。”
受邀坐在胡凳之上的张郃,此时一脑子乱麻。
先投了是生存本能,后对诸般违反常理之事生出疑问是常情。
听得公孙颜如此询问,有些惊讶,忙拱手回道:“多谢公孙娘子关心,郃之家眷皆在河间老家,未在邺城,安全无虞。”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公孙颜此话,倒是真心实意。
这个时代,为将者前方摧城破敌,后方家人为质的事情实在太过平常。
在这样充斥着杀戮、背叛的时代,对于出征将领的挟制之法,大多此类。
张郃看着也有25、6,应当已经成婚有了家小妻儿。
这个世界已经够残酷了,公孙颜不希望这乱世之中再添一桩惨事。
不希望麾下之人再背负不必要的沉重,哪怕这人忠诚度只有50。
一番对答后,赵云顺势授他军司马之职,叫他去俘虏营,将他帐下亲将领走。
其余大戟士,作为精锐,已经打散,收编入军中。
张郃识时务的未曾提及这些旧部之事。
连降数级的他也没有什么异议。
赵云都只都尉之职,他难道还要顶着袁氏给的中郎将么?
刘惠瞧了一眼帐中的并肩站着的赵云与公孙颜,一捋胡须,道是要与张郃叙叙旧,顺带帮忙张郃安置诸事。
与新领了军牌的张郃,一同告辞走出营帐。
见他二人离开,公孙颜猛的肩膀一垮,叹了口气。
张郃归降,她便多了一个可用之人。
只是他这忠诚度实在是低得可以,公孙颜暂时打消了叫他独领一军去肥如的心思。
但如此一来,能前往支援肥如的人又成了难题。
襄关作为辽西重要关隘,第一次被阿都那绕过,尚可解释。
可第二次,仍然被刘和部绕过且反应迟钝至极,襄关内部绝对是出了大问题。
即便公孙达作为族叔,曾对公孙颜颇为照顾。
但公是公私是私,令支此战,公孙达失职之处不容置辩。
公孙颜得到太守府大印当日便急谴张泽,持太守府公文前往襄关。
公孙达此时才知令支之事,又羞又愧,配合张泽接管了襄关防务,将襄关校尉府中涉事人员暂时扣押。
但襄关只怕已经是人人通袁的状态,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还得赵云刘惠亲去,彻底梳理清洗。
重新将襄关这个辽西的重要通道,捏在己方手中。
如此一来,有能力且能动用之人更少。
见她叹气,赵云神情一软:“累了吗?”
公孙颜转头看他,高大的青年站在营帐中,依旧是那样干净挺拔的模样,这样温和的含笑望来,便让人心中一定。
“原本有些。”公孙颜勾了他的手笑道,“看见你就不累了。”
这样好听的甜言蜜语,叫赵云一愣,随后垂眸将她柔嫩得没骨头似的指尖,紧紧捏在掌心。
公孙颜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不言语,但耳朵又再涨得通红,忍不住垫脚抬手,想去捏一捏。
还未得逞,院中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赵叔,你走这边,那边有水坑,这边平坦。”
张飞这雄武汉子,休养几日,又恢复了往日神采飞扬、精力无限的样子。
公孙瓒尸骸已送回孤竹停灵,择日下葬。
诏书也已经送达,他本该回去许都复命。
但公孙颜极阴险的下了一步棋。
不是赠送神兵利器,或是赠送良马。
而是出动了她全能的管家赵息。
张飞爱敬君子,真正的世家大儒却不一定愿意瞧一眼张飞。
但赵息是何人物,亲和有礼,有教无类,知识再渊博不过。
仅见过一面,张飞便鞍前马后,自愿担当起了护卫,举措样样周全,乖顺得全然不符他雄威的外貌。
日日厚着脸皮要与赵息抵足同眠,暂时将回去许都之事抛之脑后。
除了他在许都的两个兄长,也只有赵息和赵云,能好脾气的容忍他那如雷的鼾声。
心中遗憾又没能捏到赵云的耳朵,公孙颜有些怨气的被他牵着走到营帐前。
帐前,对于俘虏的甄审并未停止,披着蓑衣的何洲领着甲士,时不时将人拖出,斩首。
这样的场景毫无疑问是极血腥恐怖的。
但公孙颜心中并没有太多波澜。
她曾于望楼之上,看见这些此时一副老实模样的人,冲杀进里坊。
也曾看见这些人在围攻公孙宅时,溢出眼睛的贪婪和渴望。
那时他们不是人,是一群吃人肉的兽。
况且为了不违反系统条例,都是多方查证,证据确凿才动手。
这些人无一人冤屈,此时,也该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刻。
血水顺着营前挖出的排水沟渠流走。
张飞正为赵息撑着油纸伞,一边扇动袖子,生怕这血腥味熏到赵息。
伞全遮挡在赵息头顶,他则是大半身子露在外边,背脊被雨水浇得湿透。
赵云急忙回屋中取了蓑衣去接。
公孙颜则是往营中的火盆加了两块炭,等到他们进来,将火盆推到了赵息和张飞中间。
又回身在营帐中的案几上,寻了两只干净的茶杯,倒了热汤给他们送去。
接过赵云递来的布巾,张飞一边擦拭头发,圆溜溜的眼睛在赵云和公孙颜之间转悠了一遭。
“说吧!想让三叔我做什么?”
子龙则罢了,公孙颜这大侄女平素哪那么殷勤,舍得撒了子龙的手,来给他递炭盆还倒水的。
此时如此,必是有所图谋!
被他说中,公孙颜面上一僵:“三叔,这话说的。”
“不过,侄女确实有事请你帮忙。”公孙颜笑眯眯的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距离,“一个小小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