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取悦到陆子鹤,他后来真的跟着云筱进了她家。
云筱家是老房子的户型,一进门就是长长的走廊通道,窄窄的玄关。
陆子鹤慢她半步进来,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云筱下意识地去摸廊灯的开关,一只手抚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云筱愣住,随即被陆子鹤困在玄关柜边。
男人微微倾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邀请我回家,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
云筱耳后的绒毛被他的气息吹动,有些痒,有些烫。
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云筱甚至听到男人咽喉咙的声音。
她并不陌生,一年前,半个月的日日夜夜里,她听过无数次。
虽然未经人事,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子鹤在隐忍。
云筱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但心跳声在耳边敲鼓,“有些话,我想问你,来我家,可能更安全。”
陆子鹤似乎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信号全无。
耳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你装了屏蔽器?”
她不仅装了屏蔽器,还有局域防盗网。
从缅北回来之后,她将自己装在一个硬硬的壳子里,不允许任何事物打破她的安全和平静。
就连贺庭轩,都只是在帮她装防盗网的时候,来过她家一次。
往后,都是在楼下等她。
“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连我家的网络。”云筱缓缓转过身,在昏暗中,迎上陆子鹤目光。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两人身上,并不能看清全部的表情,但足以让彼此定位对方。
“问。”陆子鹤没拒绝。
“你是失忆了,还是有苦衷?”云筱始终想不通,陆子鹤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性。
男人没有回答,只抬手帮她顺了一下额间的碎发。
云筱迎着客厅窗户的光,她的眼睛晶晶亮,渴望答案的心情一目了然。
“真没带别人来过?”陆子鹤突然问。
云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诚实地摇头。
“谈男朋友了吗?”他又问。
云筱怔怔地,再次摇头。
这一年,不是没有人追她。
实际上,云筱从小就不缺乏追求者,但她的经历,让她对谁都无法打开心门。
在她以为陆子鹤死后,她好像在等待什么。
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所有的能量,都好像在缅北已经用完。
不知道云筱的答案,陆子鹤满不满意,他撤开步子,单手落在大门把手上,“很晚了,不用加班,明天再回复我就好。”
丢下这句,陆子鹤开门走了。
等云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保计划书的时候,再开门看去,早没了人影。
她快步跑到客厅阳台,拉开窗帘往下望去,男人信步走在院子里,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转身抬头看过来。
两人对上目光,陆子鹤的表情淡淡的,只看了她两秒,便走了。
云筱目光追随着陆子鹤远去的背影。
他刚才说话的,气息好像还残留在她耳后。
那感觉过于真实,她无法相信,陆子鹤会不认得她。
她还在想办法求证,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没机会再见到陆子鹤。
就连合作合同签约和计划书的确认,都是陆子鹤公司的副总于连时来办的。
于连时脸跟冰块似的,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发型和衣服一丝不苟。
“云老师,合同签好了。”于连时手夹着文件夹,说话没什么起伏,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冷,“我们会到规定时间,来接手安保工作。”
云筱送于连时出门的时候,他说完就打算告辞,云筱叫住他,“请问!”
对方顿住脚步,淡漠的眸子看向她。
“陆子鹤为什么没来?”云筱鼓起勇气。
于连时脱口而出,“忙。”就像是提前想好的答案。
云筱心中了然,有些失望。
都是借口罢了,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可她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那到时候,他会过来吗?我是说,展览开始之后。”
“不会。”于连时无情拒绝。
虽然云筱猜到,但真听到这个答案,心里还是咯噔了一声。
于连时微微颔首转身要走,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个黄色的身影,蹭到他的肩膀。
他低头一看,黑色西装肩部蹭上白色,特别明显,他倏地皱起眉头。
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他黑着脸看过去的时候,愣住。
是个女孩子。
鹅黄色的高定套装衬托下,贺贞映的笑容明媚得像阳光一样,开口便是清脆的铜铃声,“筱筱,你快去看看我哥吧,他都快病死了。”
云筱,“……”不自然地瞥了一眼于连时。
贺贞映说话一向夸张,云筱习惯了,但是当着外人,尤其是工作上的人,云筱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云筱扯了一下贺贞映的袖口,暗示她还有人在。
贺贞映这才扭头看过去,于连时一米八多的大个儿杵在那,她却好像才发现似的,打量了几眼,根本没当回事。
还想说什么,被云筱拉到背后,“于总,那就到时候见了。”
于连时很轻地扫了一眼贺贞映,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云筱咋舌,“你们要去探病人?我有时间,顺路送你们。”
顺路?云筱懵,她都不知道去哪儿看贺庭轩,怎么就顺路了。
黄色身影突然挡在云筱和于连时中间,贺贞映警惕地上下扫视于连时,秀眉拧起,“无事献殷——唔唔!”
云筱直接从后边捂住贺贞映的嘴巴,一脸歉意,“于总,不好意思,别跟我妹妹计较。您忙吧。”
说着,云筱拖走了贺贞映。
于连时站在原地待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距离美术馆两个路口的街边停车场里,于连时上了一辆黑色腾势D9的副驾驶。
驾驶座上的男人见他回来,吐了一口烟圈,斜睨着他,“怎么说?”
于连时脱下了西装,手指摩挲着西装肩头的粉白色,淡淡开口,“她看上去挺想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