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郡主最终还是认了输。
卫阳清去跟卫老太太赔不是,因为喝了些酒,满怀着对卫安和卫老太太的愧疚,差点儿就有把卫安的身世和盘托出的冲动。
可他到底忍住了。
卫老太太没有跟从前一样打发他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
卫阳清有些受宠若惊。
卫老太太却已经让人去请卫安和三老爷他们了。
卫阳清这才惊觉卫老太太好像的确对卫安亲密的过分,可是却什么也不敢问。
卫安现在已经成了长宁的眼中钉肉中刺,有卫老太太的庇护,日子至少还是好过一些。
三老爷进屋,先看了站起来的五老爷一眼,而后才去跟卫老太太请安。
不一时卫安也进来了。
卫老太太让她们都坐下,把卫安带在自己身边,斟酌着和卫五老爷说:“陈夫人上午来过一趟,一直待到天黑了才走,她跟我透了个风......”
她说:“陈夫人的意思,你以后大约就留在京城了。”
卫三老爷忙笑起来:“这可是大好事啊,以五弟的政绩还有资历,留在京中.......”
他摸了摸胡子,却又有些想不大明白了:“不知道是任何职呢?”
“工部右侍郎。”卫老太太喝了口茶:“兼任尚宝司少卿。”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二老爷半响才反应过来,不由喜出望外。
工部右侍郎就已经是正四品的堂官了,卫阳清绝对能算得上是高升,可更意外的还是尚宝司少卿的位置,这可是管机要的啊,非皇帝得意之人不能任。
既然卫五老爷能出任尚宝司少卿,显然隆庆帝对卫家是满意的很。
相对于黄家献出了女儿才得的那些赏赐,这可重的多了!
卫阳清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能力自然是有的,他从小就师从内阁侍讲钱坤,而钱坤是个从黄河边上来的,对于如何治水极有心得。
他也算得上是勤奋,师傅的本事,自认学的不少。
江西这次的水患,也就是因为有之前跟着钱坤的经历,才能治理的那样好。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成为隆庆帝重用他的理由才对。
卫老太太看向他笑了笑,又握了握卫安的手:“这该感谢安安。”
卫五老爷才回来第二天,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卫安受宠了些,好似也有些聪明-----曹安和曹文还有朱芳,就是她揪出来的。
可他没料到老太太张口就说他升官要感谢卫安,不由有些茫然。
三老爷就轻声又把这几天才彻底了了的,闹的沸沸扬扬的三皇子的皇子妃的事说了,末了又告诉卫五老爷:“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圣上觉得我们卫家都是忠臣,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所以才想着重用你。”
卫阳清还是震惊的回不过神。
卫安如果真有这样的能耐,那一直冷待她,甚至陷害她的长宁郡主.......
她会怎么样对待?
更甚的,还有卫玠,卫玉珑.......
他正在胡思乱想,卫老太太却已经咳嗽了一声,惊得他回过了神。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这阵子谨言慎行。你刚回京城,又逢上过年,应酬是免不了的,可是人心叵测,你该事事都要多提防几分,盯上你这个位子的,恐怕不在少数。”
三老爷不断点头:“实话实说,楚王那里就没那样好过。”
卫阳清茫然答应。
心里却有些懵。
他还以为卫安是个需要人可怜,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可是现在才惊觉,她早就不需要任何人了。
他失魂落魄的出门,在院子里的廊庑处坐了好一会儿,才走了。
第二天再起来,想去跟卫安聊聊的时候,却听说郑王来了,不由惊在当场。
不仅是他吓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连长宁郡主也慌了心神,手里的玉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破天荒的连女儿来了也顾不上,匆匆忙忙的跑去了书房找卫阳清。
她猛地推门进去,头一件事就是朝他冷笑:“原来你这样大方,替人家养了这么多年女儿,说送回去就能送回去。”
从前郑王可从来没有登过卫家的门。
现在忽然来,除了卫安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长宁郡主满心怨恨。
当初她是豁出去了,想要把这事儿给嚷嚷开的,可是后来葛嬷嬷和倪嬷嬷都提醒她:“这事儿闹开了未必就对七小姐不利......”
当年的事毕竟没有证据,朝廷也没有明着下旨,名义上明鱼幼是无罪的,而她的女儿当然更没什么罪过。
要是儿女成群,长宁郡主还又不放在心上。
可是偏偏郑王就卫安一个女儿。
她之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之后却从没打算把卫安的身世闹出来过,这也是她为什么回来到现在只字不提的原因。
卫阳清皱着眉头穿衣裳,又怕长宁郡主闹出什么事来,强忍着不耐烦道:“我没说!应该不是为了安安的事来的。”
这么重要的事,卫阳清应该不会说谎,长宁郡主半信半疑:“那他来做什么?”
卫老太太比恨卫阳清还恨他,他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来过,怎么忽然就来了?
外头迎人的三老爷心里更是犯嘀咕,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心。
郑王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忽然上门,哪里会有什么好事?
只怕是来找麻烦来的。
郑王并没有摆仪仗,是轻车简从而来,三老爷却还是让人去请卫老太太了。
卫老太太该给藩王行礼迎接的。
郑王却摆手拒绝了,背着手走在前头:“不必这样兴师动众的,本王乃是微服而来,不必这样。三老爷领我去见老封君吧。”
他既然这么说了,三老爷也不敢不从,一路领着他进去。
卫老太太听说郑王来也不由吃了一惊。
吃惊过后就是和三老爷一样,觉得郑王不安好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里会有好事的?
她右眼皮猛地跳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让人:“请王爷进来。”
郑王既然自己说不必迎接,按晚辈的礼,她就没有给郑王脸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