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大门被围的水泄不通。
今天京城里平时无处可去的那些人全往彭家看热闹来了。
这可比戏台上演的真实多了,那死人可是真真正正被更夫看见的,也被百姓们看着是如何被顺天府的衙差们给解下来的。
那封信的内容大家也都知道了。
这分明就是负心汉和痴情女的再世例子,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听说女方家里有人抬着棺材上彭家找公道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便立即转移了阵地,来了彭家。
卫家也没什么可看的。
虽然要跟彭家结亲,可人家不是还没能结成呢么?
彭采臣被王推官押出门的时候,虽然有顺天府的衙差们拼命护着,可是却还是被扔了不少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他又惊又怒,气的整个人直发抖。
等到听见王推官说了来龙去脉,更是整个人都像是要头顶冒烟了,蹦起来说:“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他哪里来的什么相好?又哪里来的什么鬼私定终身的妻子?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顺天府府尹有些头痛,却还是耐心的摇头:“你老老实实供认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花上一笔银子,封了女方家人的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富家公子嘛,闹出这种事来的,他见的多了,根本就不当回事。
至于卫家的亲事,那就更不关他的事了。
彭采臣觉得被侮辱了,又觉得说不通,恼怒的梗着脖子:“那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为了我自杀,都是无稽之谈!”
哪里来的疯女人败坏他的名声?!
他万分想不通。
顺天府府尹哦了一声。
这些纨绔们,玩弄的女孩子太多了,有一夜之欢的女孩子们他们连脸都没见过也是常见的,这再正常不过了。
他循循善诱:“少年郎多风流,年少慕色本是人之常情,六公子你也不必太生气,那女子也是自己上吊自尽的,与人无尤。”
他说,见彭采臣急的差点儿跳起来,连忙又说出下半句:“只是不管怎么说,影响总归不好,你们家做做样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彭采臣气的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说了,他根本没什么相好的,这些人是傻了吗?!
“那女人到底是谁啊?!”他忍无可忍:“让她报上名来!”
他怀疑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了。
什么为情自杀,什么薄情郎?!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顺天府府尹皱起眉头翻开卷宗,看了一眼,随意的道:“是家住河东书院附近的桃花坞里的陶氏女,一年前刚从外地搬回来的。”
一年前,他刚好的确是在河东书院。
彭采臣心头掠过一个不大好的念头,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不会真是有人在算计他们吧?
他想到这里,连忙转身催促跟着来的管家回家去请自己爹娘。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彭大老爷和彭大夫人却想去见儿子见不得-----彭家已经被围住了,随着那些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口口声声叫着嚷着要彭家给公道的寡妇哭着要去撞彭家门口的石狮子。
虽然被人给及时拉住了,可是那个寡妇却晕过去了。
外头群情激奋,五城兵马司循声而来驱赶了半天,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不肯散去,都在指责彭家没有人性。
“先跟人私定终身也就算了,竟还想又定邹家的亲事,又娶人家寿宁郡主!”一个长相平庸身材粗壮的妇人啧啧了两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真不是东西啊!这不是一下子祸害了三个姑娘?!”
一句话就引来了许多赞同声。
立即有人阴阳怪气的附和:“可不是么,就没这么办事的,真是阴损歹毒。这会子就真的葬送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的性命,造孽哟,这家子还是个寡妇,死了这个闺女儿,她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可不是么,陶家寡妇又一次哭晕过去了,众人心有戚戚然的摇头叹气。
这彭家可真不是东西。
卫家也真是,堂堂侯府摊上这样的人家,以后要是嫁进这种人家去,可成什么了呢?
彭大老爷几乎气的要疯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样遇见事情手足无措。
事情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这事儿原本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外头聚集的看热闹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听说外头连马车都过不去了,被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他们在京城的姻亲和通家之好都派了人过来询问,问他们是出了什么事了。
贺程昱原本就是个老古板,现在见阵仗闹的这么大,脾气只怕会更差,到时候,彭家的名声.......他们苦心孤诣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
彭大老爷青筋暴跳,见彭大夫人还要反对,就冷声呵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闭嘴!再由得你闹下去,我们家就要毁在你这个妇人手里!”
他立即出声让人把那个寡妇叫进来。
彭大夫人被骂的气急攻心,再加上把人给迎进来,就是承认了彭采臣是真的跟那个什么陶氏女有染了,彻底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一怒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彭凌薇早听见风声,问明白了原因之后就忍不住倒竖起眉毛,提起裙子就往母亲房里跑。
母亲竟然晕过去了,她吓得眼泪扑簌簌的掉,惊慌的扑在彭大夫人的怀里直哭。
好在彭大夫人是一时气怒,被绿玉等人掐了人中就很快醒过来了。
彭凌薇哭的声音沙哑,哑着嗓子问自己母亲:“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为什么外头都说哥哥......”
她话音未落,彭嬷嬷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彭大夫人身边,声音少见的有些惊慌的告诉彭大夫人:“夫人,不好了。”
彭大夫人听见不好了三个字就觉得心头一颤。
不过也没什么好再忌口的了,本来现在就的确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心想,面无表情的问:“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