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卫老太太却还是只是垂着眼睛不出声。
她很明白方皇后的性子,从前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见过方皇后对她有多依赖,而且先皇后跟她的关系注定了让她跟方皇后亲近不起来。
放缓后如今这样突兀的示好且陈情,总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见卫老太太并不搭话,方皇后眼眸微深却并不恼怒,只是叹了一声气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有似无的闭了闭眼睛再开口:“其实,如今本宫所处的处境,跟当日的明皇后又有什么分别?明皇后当日有多进退维艰,如今本宫就同样有多艰难。”
方皇后抿了抿唇,万分无奈又苦痛的对卫老太太道:“外人看着本宫风光无限,无事可烦的样子,可是您这样的老人家还不明白本宫到底有什么烦恼吗?从阿满出生之后,本宫身边的厄运便接踵而至,西安是家里出了事,而后又是阿满身体不好.......”
说起这些宫闱隐秘了,卫老太太就更觉得不好,连忙截住方皇后接下来的话:“哪里的话?娘娘可千万别这样想!四皇子既是嫡出又是兄长,以后福分且多着呢,娘娘可千万放宽心。”
这千篇一律的安慰在方皇后听起来更近乎虚伪和敷衍,方皇后连听也不想听,笑了一声,自嘲的道:“福分?以后?”
她看着卫老太太,自嘲的道:“恐怕是跟他哥哥大皇子一样罢?!我们母子,说不得也就应了前头明皇后姐姐的遭遇,要跟她走一样的路了。”
又说起了明皇后。
大皇子是明皇后所出,当初也是隆庆帝万分宠爱的孩子。
可是明皇后一出事,他便也紧跟着暴毙了。
从那以后,隆庆帝的儿子才接连的死了,连一直悬着一条命的三皇子最后也死了,落得现在其他藩王们的孩子都成亲了,=两个小皇子才将将牙牙学语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小皇子们太小,隆庆帝的身体又不见怎么好,底下的人才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想头。
卫老太太收回神思,只是垂头不语。
方皇后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很快就会跟她说把她请来的真实目的了,不管她应或是不应,方皇后的目的都不会改变的,那她应还是不应,都没有什么意义。
果然,方皇后见卫老太太不说话,叹了声气紧跟着便道:“老太太,本宫也不怕您笑话,如今本宫是走到了绝境了。”
她声音低沉而颓丧:“阿满还小,本宫从前一直觉得,安分守己的把他给抚养长大,便是我们母子的福气了。可是谁知,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竟然也如此奢侈!”
她说着,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那起子小人,四皇子这样小,他们也下的了手!”
卫老太太便恍然大悟。
方皇后是为了这个,为了四皇子之前在众命妇之前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事。
她知道这个事造成的后果极为严重。
至少许多朝臣都觉得四皇子身患隐疾,不能得当大位。
而隆庆帝也对那边德妃所出的五皇子更加上心的多了。
因为这个,郑王才让她跟卫安尽快赶赴福建惠州,就是因为如今京城中的局势因为两宫争斗而越发的混乱,怕她们会遭受池鱼之殃。
可是没想到,现在方皇后便把她给召进了宫,而且为的竟就是这事儿。
可是她也不免觉得诧异。
她如今不过就是个体现隆庆帝如何宽宏大量的活招牌罢了,除了这个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能处-----卫阳清就算是官运亨通,放在京城,除了他的爵位显眼,也并不那么有利用价值了。
方皇后为什么会让她进宫来,而且跟她说这样的话?
她不明白,便显得更加小心而谨慎,讪讪的笑着:“娘娘说的,我不大明白......我年纪大了,想事情都想不明白,时常容易糊涂了......”
方皇后笑了笑:“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若是糊涂,这世上还哪里有清醒的人呢?”
这话说的越发有弦外之音,卫老太太并不去接。
方皇后便又道:“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您既不问本宫到底四皇子出了什么事,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本宫也就实话告诉您,四皇子出了事,虽然供奉太医都不敢往外说,可是在座的那些诰命夫人们都是有眼睛的,都看出四皇子那天是发了病,还有圣上,他也知道四皇子是犯了病.......您想一想,这对本宫和四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从压着五皇子一头,到彻底被五皇子压制。
这毕竟是个太致命的隐患了。
方皇后嘴角带笑,眼里却半点儿笑意也没有,素来平和无波的脸上此时显得有几分狰狞,咬牙切齿的道:“锦衣卫已经初步查出来,说是四皇子身边那个教着吹笛子的供奉的错,是他故意激怒了四皇子,引四皇子犯病。锦衣卫说那供奉招供了,说是晋王世子跟他打赌,所以他才如此。可是本宫却不信。”
她冷笑了一声:“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罢了,如何能骗的了本宫?这事分明就跟那边宫里脱不了关系-----出了这事儿,最能得好处的是谁?!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可就算是这样,卫老太太苦笑了一声问她:“娘娘......可是,您跟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话说到这里,卫老太太实在不愿意再听方皇后说这么多前因后果就是为了引诱她上套,i便径直道:“我不过就是个老太婆罢了......”
方皇后似乎等的就是她问,卫老太太话音一落,她便紧跟着道:“您说的哪里话?先皇后是您亲妹,您是圣上名正言顺的姨妹,圣上虽然不说,可是却极看重您......”
她低声道:“每到明姐姐的忌日,圣上便要惆怅惘然许久,对大皇子更是思念甚深,您这个姨妹在他心中也分量不轻的......”
卫老太太只是安静的听,知道重点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