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得的殊荣,可是方皇后根本不屑于要这样的殊荣,她面露苦涩,许久才渐渐的从难过中抽出精神来,仔细的想了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不明白:“卫老太太是上了奏折的,她那里没出问题。可是张政更不敢出卖本宫......”
张政便是那个钦天监的官员。
肖姑见她要钻牛角尖,在她旁边轻声劝她:“娘娘,这主意原本就操之过急了。圣上他毕竟是君啊!”
当皇帝的,哪里有喜欢别人自称是真龙转世的?
到了现在,肖姑也就敢说了,她叹了口气:“娘娘也仔细想想,您让卫老太太上书,固然是觉得圣上会心软。可是说句不好听的,当年明皇后还是圣上结发妻子,可是她还是香消玉殒,连带着大皇子也不能得以保全。娘娘您还想不明白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吗?”
错的不是卫老太太也不是钦天监的官员。
而是一开始这个计划就愚蠢透顶了,只想利用隆庆帝的心软和愧疚,却没有想过隆庆帝他是一个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偏偏他还疑心甚重。
方皇后真是犯了太大的忌讳了。
她有些茫然,而后才反应过来肖姑所说的话蕴含的意思,呆坐在榻上许久才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
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一时竟忘了。
终究还是太习惯用从前对隆庆帝的了解才揣度现在的隆庆帝了。
她都忘了,隆庆帝早不是从前凡事都对她百依百顺的那个隆庆帝了。
她活活的把自己作死了,还成全了德妃,反衬出了德妃的乖巧懂事和不争不抢。
真是太蠢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掌心里,许久之后才怵然抬头:“那圣上会怎么对待阿满?”
她有些惊慌:“他向来对阿满很严厉的,加上我犯了这样的过错,他会不会迁怒阿满?!”
原本她会做出这样铤而走险的决定就是因为察觉到隆庆帝对四皇子越来越不耐烦,从前至少四皇子还能跟五皇子平分秋色,可是自从四皇子越来越暴躁,加上又犯过一次病之后,隆庆帝对他好像忽然的就冷淡了下来。
她的危机感因此才倍增,觉得若是做点什么,只能坐着等死......
肖姑亦有些迟疑:“这.......大约不会罢?”她踌躇片刻才道:“圣上只有这两位皇子,每一个都是至关重要的,圣上是不会对四皇子怎么样的。”
方皇后却不信,不置可否的仍旧把头埋在膝盖里,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那一头的隆庆帝也并没有把方皇后的反应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方皇后理应受些教训了。
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大,若是不及时遏止,迟早会做出更不可原谅的事情来。
他是不想这个继后出什么事的,毕竟这么多年总有情分,何况她还是他孩子的母亲,他的孩子本来就不多,儿子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只是把四皇子留在身边,打算亲自教养,让他不要跟着行为逐渐失常,野心又极大的方皇后。
儿子既然已经接在身边了,方皇后如何想他也实在暂时不想关心,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锦衣卫送了晋王的消息回来。
晋王说自己写了封请罪折子,专程快马加鞭的从登州送了回来。
他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楚景盟和楚景迁的事。
晋王也的确是该反省反省自己了,他自己宠妾米奇,隆庆帝并没有打算管,藩王做些糊涂事,总归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可是关键是,晋王糊涂的有些过头了,他家里的妻妾嫡庶之争,还波及了隆庆帝的儿子。
四皇子被他惹得犯了病,太医说这个病没有痊愈一说,若是受到刺激或是情绪变化过大,都有可能再次犯病。
光是这一点,楚景盟就已经无法原谅了。
晋王就算是把请罪折子写的再情真意切,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楚景盟的。
可是隆庆帝打开奏章之后,却出乎意料的暴怒。
他当即召集了内阁在东暖阁议事,随即便下令锦衣卫将仍旧在登州的晋王缉拿回京。
藩王离京加起来才不过半月,隆庆帝竟就下令把其中一个藩王给缉拿回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京城顿时人心惶惶,都在揣测晋王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若是说是因为楚景盟的事,可是已经查明了楚景迁世子是冤枉的,而且晋王也上了请罪折子了......
有御史上书认为隆庆帝此举不智,容易令兄弟离心,天下人误会。
隆庆帝却置之不理,把折子都扔在一旁,只是严令锦衣卫听命行事。连夏松也默认此事,他底下的人见机行事,也都不敢跳出来质疑原因。
等这个原因很快便暴露出来以后,他们就万分庆幸自己当初幸亏没有牵扯进去了-----因为去了登州的锦衣卫扑了个空,根本不曾见到晋王。
在被再三的阻挠之后,锦衣卫强行登了晋王的船,才发现船上所谓的晋王竟不过就是晋王封地中的一个将领。
而真正的晋王早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登州了,只留下了晋王妃和侧妃等人在船上,只带走了两个儿子。
这举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板上钉钉的心虚。
加上之前楚景盟算计四皇子,现在晋王又这样做,打算潜逃回封地,隆庆帝之所以会大怒,也极为正常了。
在得知晋王早已经先行一步离开登州之后,隆庆帝更加暴怒,当众令内阁商议如何楚景盟如何定罪。
内阁也很快便商议出了结果,在这个时候,隆庆帝特意强调了商议定罪,内阁这帮人精顺水推舟便定了个死刑。
隆庆帝也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下令楚景盟斩立决,又下令沿途追捕晋王。
死了一个楚王之后,又轮到了晋王。
京城的风又再度的刮了起来,且这风暴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夏松在下朝之后便沉沉的叹了口气,往皇城附近耸立的建筑瞧了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便面无表情的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