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规劝主子,只知道一味的讨好逢迎。他既然这么忠心,那就成全了他。”瑜侧妃冷淡的将杯子啪嗒一声放回桌子上,轻声却语气坚决的道:“到处都是水灾,多的是他该去做的事,我听说江边上不就开始筑起了人墙了吗?就让他也去尽一份心意罢。”
这是要让人去死啊。
彭嬷嬷眉心一跳,却知道瑜侧妃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了,知道不能劝了,深恨自己多嘴问了一声,愁眉苦脸的出来。
她虽然伺候瑜侧妃伺候的最久,却也自问不了解自己伺候的主子。
瑜侧妃大多时候温温柔柔的,好似什么都能商量,可是狠起来的时候,却也让人心悸。
这去修水县让县令和县令夫人在翠羽身上动土的是她,现在去传话让长寿去筑人墙的还是她,这以后楚景谙该有多恨她这个多事的嬷嬷啊。
瑜侧妃是楚景谙的母亲,楚景谙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拿瑜侧妃怎么样,只是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却不同了。
偏偏这恶事还都是她去做。
彭嬷嬷心里发苦嘴里也发苦,等磨蹭着到了二门处,招手唤来一个小厮,让他去跑腿了,才长吁短叹了一阵,依旧回来伺候。
幸好修水县那边的事进展得很是顺利,因为是县令自己动的手,底下的人都没听见什么风声,事情就办成了。
大家只知道无缘无故搬去那间宅子的女人有些不守妇道,勾引了个地痞,闹出了大事,没脸见人上吊死了。
因此并没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那些伺候的下人,他们也不知道这幕后有人指使,也不知道什么,他们又原本就自己理亏,跟着的主子是私奔来的,加上主子又死了,更不敢闹出事来,有几个没有奴籍的已经跑了,至于几个是有奴籍的也自己回抚州去了。
她下午的时候听见了外头的回话,就转头告诉了瑜侧妃。
瑜侧妃原本也不甚在意,看着自己的指甲不大在意的嗯了一声。
西边闹的这么一场,正房那边也听见了消息。
临江王妃回来以后,便威逼利诱,将很多从前的老人都重新招揽了过来,自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楚景谙进了瑜侧妃的院子,而后又怒气冲冲的走了,早有人把消息报给了临江王妃知道。
秦嬷嬷打发了送信的小丫头,就上前笑着对临江王妃摇了摇头:“王妃,您瞧瞧,这就坐不住了.....”
临江王妃意态慵懒,斜躺在榻上翻了个身,看着小丫头给自己捶腿,才笑了笑道:“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有的他们吵的。”
从前瑜侧妃借着沈琛的事,没有少给她和楚景吾下绊子,离间他们的感情。
那个时候她是被屎糊住了眼睛,竟然会如了她的意,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活生生给她当了跳板,还跟自己的儿子闹的离了心。
从前是她蠢,让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还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才会跟儿子渐行渐远。
也要多谢瑜侧妃,她才也学会了软刀子杀人,知道了这离间计竟如此好用。
她早就知道楚景谙的不对劲了-----刚从庙里出来,她就知道楚景谙越来越得临江王的重用,出于对瑜侧妃母子的厌恶,也出于维护自己儿子的初心,她让人重金收买了楚景谙身边长寿的哥哥。
知道了楚景谙那些破事。
可是她没有往临江王那里捅。
虽然把这件事捅出来临江王会对这个拎不清的儿子很失望,可是这说到底在男人看来不是十恶不赦的事,临江王最终也不可能会让楚景谙娶那个知府的女儿,只会骂他一通,而后还可能会成全了他的心愿,把人抬回来当个侧室。
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要把这件事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而瑜侧妃的性格她又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女人处处谨慎,事事小心,恨不得什么事都能替楚景谙作主,她要是知道了楚景谙犯错,头一件事肯定是想着要无声无息的抹去的。
她这种人太自负了,对儿子的掌控欲也极强,这么多年,楚景谙一直活在她的期许之下,做什么事都是在她的允许之下进行的,根本别谈什么自由。
而瑜侧妃知道了以后,也果然如同她预想当中的那样,没有惊动楚景谙,无声无息的给了他一个惊吓。
秦嬷嬷有些不明白,见她这么说就陪笑:“您聪明着呢,做事总有您的道理。当初我劝着您把事情禀告给王爷,您说不必,我还担心着,原来您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她顿了顿,小心的替临江王妃在手上耐心的涂了珍珠霜,才又道:“只是,那边的机灵着呢,恐怕这一件事还不能撼动他们的关系......”
“当然不能。”临江王妃目光渐渐冷淡,嘴角却含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我原本也没有指望凭着这一件事就能让他们离心,感情这东西,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要想让它分崩离析,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不过这一件就已经够了,楚景谙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最爱的人死在了他母亲的手里,他母亲会替他做一辈子的主,而男人长大了,鲜少愿意什么都听母亲的话的。你看,阿吾就是这样,可是每个母亲却总是还希望能替儿子做的多一些,再多一些,恨不得把所有的麻烦都替他们铲除,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厌恶,孩子们哪里会体会你的一片慈母之心呢?他们只会厌烦这样的捆绑,厌烦这样的好,然后越发的想要挣扎你的怀抱。”
秦嬷嬷不好回话了,总觉得临江王妃这些话是意有所指,她不知道王妃到底是在说楚景谙还是借题发挥在说楚景吾,就不敢插嘴,毕竟说楚景谙还好,无论怎么诋毁那边的那位,王妃都是开心的,可是楚景吾可是王妃的亲儿子。
临江王妃去了庙里这一趟,就越发的能沉得住气,做什么事都不声不响的,却一件一件做的都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