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君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家主子,“娘娘,您要不要跟摄政王服个软?”
姜袖珠将插着晶梨的签子放回到琉璃盘里,面露冷色,“我做不到。”
以前她是没得选,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她不想再回到那条以色侍人、婉转献媚的老路上。
“那您打算怎么办?”
姜袖珠看向自己脚上的绣鞋,示意杏君附耳过来,低低交代了一句。
杏君挑眉,“这样真的可以吗?”
“去做吧。”姜袖珠淡淡的吩咐。
“是。”
深夜,陆贵妃宫里突然来了人,请姜袖珠去碧水阁。
姜袖珠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垂首道,“告诉来了,本宫怀着身孕,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碧水阁,陆贵妃得知姜袖珠不肯来,眼里浮着幽光,冷冷的笑了一声,想必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敢来。
沉吟片刻,她看向袁江吩咐道,“先将这三个宫女押回漪澜宫,此事明日再议。”
袁江小声提醒,“娘娘,小心夜长梦多啊!”
陆贵妃撇了一眼石桌上的缂丝绣鞋,“看在她腹中龙嗣的份上,就再容她一夜!”
袁江闻言,没敢再言语,三个宫女被拖走后,陆贵妃压低声音又吩咐了袁江一句,“派几个人将秋信宫给我盯严实了,今天晚上一只苍蝇都不许放飞出去。”
“是,娘娘。”
次日一早,漪澜宫又来了人请姜袖珠。
姜袖珠看都没看来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又换了套新的宫装,才朝外走去。
到了漪澜宫,姜袖珠看向坐在榻上的陆贵妃,四平八稳得竟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她不禁冷笑,“贵妃是在等本宫向你行礼吗?”
陆贵妃冷眼扫向容光焕发的姜袖珠,心中暗暗思忖,看她的样子,竟丝毫不见疲态,莫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两人对峙良久,陆贵妃还是起身敷衍的行了半个礼。
姜袖珠走到她对面坐下,施然问道,“从昨夜到今晨,贵妃派人到秋信宫再三催请,不知是有什么要事?”
“昨日碧水阁附近的配房里有两个宫女因着一双绣鞋大打出手,便有人禀道了本宫这里。本宫颇为好奇能让她们打成那样的是怎样一双鞋子,结果打眼一看,那鞋面竟是用缂丝裁成的。”
“皇后娘娘应该也知道这缂丝的珍贵,后宫之中只有妃位以上才能得上几匹,敢裁成鞋面踩在脚下的,绝不出三人。起初本宫还以为是宫女胆大包天,偷了哪位娘娘的绣鞋,结果宫女却说那绣鞋是她从碧水阁拾来的。而鞋子的主人,是与人在碧水阁私会的一位娘娘。”
话落,陆贵妃别有深意地看着姜袖珠,“合宫皆知本宫生了双三寸金莲,近来又忙于先皇守灵之事,并无半分闲暇,至于皇后你……”
后面的话陆贵妃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却是昭然若揭。
姜袖珠没有理会陆贵妃,偏过头朝身边的杏君使了个眼色。
杏君立刻往端着绣鞋的宫女走去,她用手指丈量了一番,片刻后,转身向陆贵妃道,“这双绣鞋的尺码是五寸二,而我家娘娘的鞋子都是六寸二。”
姜袖珠朝陆贵妃看去,“贵妃若是不信,不如现在去内室,亲自给本宫测量一番。”
陆贵妃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看着姜袖珠眼里的坦然,她不禁想,难道这双绣鞋真不是她的,而是其他妃嫔的?
袁江瞧着自家主子已经失了胜算,唯恐皇后上次吃到甜头,这次再将事情闹大捅到乾元殿去,上前一步道,“娘娘莫不是忘了,这宫中除了皇后、您和端肃太妃宫里有缂丝,杜嫔手中也有一匹,正是您赏赐的。”
“这么说来,这双鞋子很有可能是杜嫔的?”陆贵妃顺着袁江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姜袖珠不轻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既然此事与本宫无关,本宫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行走间,月白色的鞋履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袁江盯了片刻,躬身道,“娘娘,是实实在在的七寸二。”
陆贵妃脸色越发难看,她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宫女,迁怒道,“你们两个身为宫婢女,在先皇丧期内不用心当值,反而暗中偷窃、打闹,简直不成体统,拖下去重打二十脊杖,至于你,未尽到规劝之责,便去领五臀杖。”
三个宫女连连谢恩。
回秋信宫的路上,杏君皱着眉低声道,“娘娘以后只怕都要穿大一码的鞋子了?”
姜袖珠没有跟杏君解释什么,只是嘲讽的勾了下唇,其实鞋子放大一码才是她真正的尺寸。因为以前时刻都要干活或者逃跑,只有穿小一码的鞋子才不会半途甩掉。
后来回到永茂伯府,有一些习惯她慢慢改掉了,这个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如今被迫改了,倒也不觉得难受,脚上反而不再有那种紧绷感,走路时仿佛踩在云端上。
长阶宫,韩载得知陆贵妃根本没能用绣鞋一事扳倒姜袖珠,眼底不禁浮起一抹兴味。
另辟蹊径,他倒是小瞧她了!
秦赭立在一旁,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接下来可要再给秋信宫找些麻烦?”
韩载抬起眼皮撩了秦赭一眼,他又不是陆贵妃,各种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
从漪澜宫走回来,姜袖珠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水衣附着在脊背上有些难受,一进寝殿,她便交代杏君去准备汤浴。
踏入洒满蔷薇花瓣的温暖池水中,由内而外的疲惫顿时消散了不少,她闭着眼睛靠在池壁上,打算好好的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略重的脚步声,如鼓点一般一下下的敲在她心上,不像是杏君的。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只见韩载穿着一身墨色的常服,正沉着脸,嘴角紧抿,威压十足的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