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袖珠避开韩载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坐下,斟酌了一会儿,说道,“我说实话,王爷不许生我的气。”
韩载放下手中的茶盏,侧头睨向她。
姜袖珠言简意赅的将她跟永茂伯达成交易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载眸底透出几分冷意,似浮着碎冰,轻掀薄唇,讥诮道,“你可当真是能屈能伸。”
姜袖珠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噘起嘴,满眼无辜的看着他,“是你问,我才说的!”
顿了顿,她如同水洗过的眸子又泛起一丝讨好的笑纹,抱住他的胳膊求道,“我担心何氏会暗中留手,扣下一两封信,等下一次再威胁我,王爷你能不能……”
韩载还未等她说完便回绝道,“不能!”
姜袖珠脸上的笑一下子散了,抿起嘴盯着他,“你不帮我,那我去找宋厉想办法。“说完,她起身便要走。
韩载明知道她是在跟他置气,但听到她要去找宋厉,心口还是一阵窒闷,寒着脸道了声,“站住!”
姜袖珠转回头俯视着韩载,故意问道,“王爷可是改变主意了?”
韩载满面寒霜,薄唇轻掀,“宋厉不过刑部一小吏,你去找他,他能给你想出什么好办法!”
姜袖珠看他神色之间隐约有松动的意思,立刻借坡下驴,“那这事就包在王爷身上了!”
韩载嗤笑,“本王说要答应你了?”
姜袖珠一拧细腰,在他腿上坐下,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眼眸如星,熠熠生辉的望着他,软语道,“王爷是大庆的摄政王,泽被万民,妾身如今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让您的子民受苦,是不是啊?”
最后三个字,似莺啭一般,与此同时,眼里的小钩子死死的勾住了韩载的目光。
韩载灼热的大掌顺着她玲珑的腰线上下滑动,望着她的眼神极具深邃,“本王若是帮了你,你该如何报答本王?”
姜袖珠眼波流转,噙着笑凑向他的耳畔,低低说了几个字。
韩载眸光愈深,用力握着她的细腰压向自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睛,“这话,你跟宋厉也说过吗?同样的香囊,他也有吗?”
姜袖珠紧紧的贴着韩载,她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压抑和僵硬,冲他摇了摇头,“并无。”
韩载骤然垂下眼皮,撩起她乌黑柔顺的一缕秀发,目露威胁,“你若是胆敢欺瞒本王,待生下孩子后,就将你送进妙春庵做姑子。”
妙春庵建在承天寺的山顶,里面关着的是皇家犯了错的废妃,皆剃了头发,日夜劳作不息。
姜袖珠光是听着,就觉得后脊发凉,她讪讪地觑了韩载一眼,“当真?”
“你可以当真的听。”
姜袖珠突然庆幸,当初和宋厉相识,她只在书信中给他画了无数饼,耳鬓厮磨却是不曾有过。
说定书信的事,也到了就寝的时辰。
韩载抱起姜袖珠,往床榻走去。
姜袖珠方才虽极力安抚,可韩载心中到底存了火气,姜袖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才堪堪收住他的折磨。
结束时,她靠在他的怀中,葱白的指尖轻轻的在他胸口画着圈儿,瓮声瓮气道,“王爷可有想过,若届时我诞下的是一女胎,该如何?”
韩载侧眸看向她,“你想如何?”
“若是个女胎,要是能假充皇子教养就好了。”
韩载没想到姜袖珠会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沉吟片刻,轻抚着她圆润的肩头,道,“女胎已经足以保住你的性命,届时扶持个宗室子,你居于慈宁宫更稳妥些。”
姜袖珠皱眉,“这样是稳妥些,可公主终归是要和亲的,西域苦寒,我怕到时候我舍不得。”
韩载拥紧了姜袖珠,“没人敢逼我韩载的女儿去和亲!”
姜袖珠心道,这可不一定,等他日后腻了她,娶了摄政王妃,儿女成群,哪里会有闲心照拂她们母女。
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王爷待我真好!”
对于姜袖珠的夸赞,韩载不置一词。
天亮后,姜袖珠刚用完早膳,荔若就进来禀道,“娘娘,永茂伯求见。”
姜袖珠容色微冷,沉下脸道,“带他进来。”话落,她朝杏君使了个眼色,杏君立刻唤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永茂伯入内后,拱起手恭敬的行了一礼。
姜袖珠不怒自威的瞥了他一眼,“伯爷不必多礼,东西都带来了吗?”
永茂伯从袖中抽出几封信,小心翼翼的交给一旁的荔若。
荔若看了眼被烧掉一脚的熟悉信封,然后脸色负责的呈给姜袖珠。
姜袖珠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从前写给宋厉的信,捏着信封的指尖不由微微泛白,她抬起头看向永茂伯,“东西本宫收到了,伯爷请回罢。”
永茂伯抬起头,忐忑不安的试探,“那之前娘娘答应的事情……”
“本宫自不会食言,只是陆大小姐肯不肯收手,本宫就无法跟你保证了。”话落,她朝荔若使了个眼色。
荔若立刻走向永茂伯,引着他朝外走去。
永茂伯走出大殿前,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姜袖珠一眼。
姜袖珠目送永茂伯走远,突然轻笑了一声,“杏君,你说他回头看的那一眼,是在担心我在深宫之中的周全,还是怕我反悔,江淮珠还要继续被人欺凌。”
杏君看向自家主子,嘴唇蠕动了下,却什么都没有说。
姜袖珠垂下眸子,眼底一片嘲讽。
他虽是她的生身父亲,却也仅此而已。
入夜,长阶宫。
秦赭捧着一只匣子从外面走进来,“王爷,暗卫将永茂伯夫人昧下的东西拿到了,”说着,将匣子呈上前。
韩载微沉的目光落在匣子上,秦赭自觉的退下。
良久后,韩载才将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三封书信,信封似乎被火燎过,又被水浸过,泛着黄,皱巴巴的。
韩载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夹出一封信,打开后,里面是熟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