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袖珠在一片凄冷的黑暗中沉浮了许久,她知道服毒不会好受,但她没想到竟然那样痛,好像有数十把尖刀插进她的五脏六腑,不停的翻搅,头又晕又疼,仿佛扎了十万根钢针进去。
恍惚中,她甚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直到一股清流滑入她口中,渐渐的,五脏六腑的剧痛减轻不少,头也不那么疼了,只是还是晕的厉害。
不知不觉,她陷入沉睡。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半天才抬起一根尾指,只能侧过头找人。
之间一道玄色的身影立在轩窗边,看着外面的竹影,仿佛雕塑一般,正是韩载。
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忍不住痛苦的嘤咛了一声。
韩载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快步走到床边,坐下问道,“你怎么样了?”
姜袖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珠,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干涩双唇,有气无力道,“浑身都疼,头晕晕乎乎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韩载凝着她看了片刻,道,“你中毒了,不过昨夜已经服了解药。”
姜袖珠皱起眉,脸上布满痛苦之色,像是在努力回忆晕倒前的事,许久后,虚弱道,“是袁薇止。”顿了顿,她不确定的问,“这次,王爷还要纵容她吗?”
“不会。”韩载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姜袖珠听到她的承诺松了口气,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他这是从东陵赶了回来,守了她一夜吗?
这般想着,她低低的问了出来。
韩载本不想承认,但看着她虚弱无力,可怜巴巴的模样,为了安她的心,便轻轻的“嗯”了一声。
姜袖珠弯起唇,艰难的笑了笑,“王爷待我真好。”
韩载看着她眼底的诚恳,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她。
“不过怎么说,你都是大庆的皇后。”良久后,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本王去叫刘府医。”
姜袖珠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住她,但稍稍一动,脑袋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只得暂时歇了心思,静静的等刘府医。
刘府医和浮云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仔仔细细的把过脉后,刘府医道,“姑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不过那毒烈得很,到底还是伤到了根本,得小心调养几日,才能恢复气力。”
说罢,起身去一旁开方子,浮云则拧了帕子,帮姜袖珠擦脸。
韩载从跨院出来,秦赭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属下审问了一宿,袁家兄妹皆不承认毒是他们下的,”顿了顿,又道,“毒药和解药都未留下半点,也无法追查这毒的来源。”
“那就先关着。”韩载冷声道,“以本王对袁慎之的了解,他不可能只为了袁薇止与姜袖珠之间的一点恩怨就处心积虑的想要她的命,这其中定然还有旁的隐情。”
“是。”
秦赭离开后,韩载正打算回正房更衣洗漱,却见李岸朝跨院的方向走来。
难道让他查的劫持姜袖珠的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眉目?
李岸上前后,韩载朝他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韩载一落座便冷声问道,“让你查的人查清楚了?”
李岸拱手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循着那辆车追查到,黑衣人和驾车的马夫都是青衣楼的杀手乔装而成,两人的诨名分别为黑刀和毒郎君。”
“毒郎君?”韩载挑眉,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色端肃起来,“你将那日的事情再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李岸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有此要求,但还是将那日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韩载听到姜秀追是穿着毒郎君的衣裳回府时,眉心轻轻的跳了一下,他眼神变换了一阵子,冷声吩咐道,“继续追查这两人和袁慎之的关系。”
李岸领命退下。
韩载从腰间摸出姜袖珠赠给他的香囊,细细的摩挲着,眼神复杂至极,这场中毒,到底是袁家兄妹做的,还是姜袖珠自导自演的呢?
跨院寝房,姜袖珠用完早膳,喝了补药,又躺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能坐起身来。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纱布,她的头依然昏沉着,但脸上却浮起一丝兴味,竟舍得拿袁薇止为她试毒,看来在韩载的心里她果然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只不过,她也不清楚,他的担心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
她正揣测着他的心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姜袖珠听出是韩载,立刻躺了下去。
韩载负着手走到床边,脸上带着可怕的戾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姜袖珠。
姜袖珠触及韩载冰冷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心想,该不会她做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吧?这般想着,她坐起身,清了清嗓子,低声试探,“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
韩载薄唇轻掀,冰冷的开口,“姜袖珠,当初将你从太液池救上来之后,本王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再犯蠢,本王不会再出手?”
姜袖珠被韩载身上逼人的威势压的屏住了呼吸,心中疑惑,这么短的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韩载看着姜袖珠额头上慢慢沁出冷汗,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在床边坐下,捏住她的下巴,寒可彻底的眼中簇动着愤怒,“你倒是豁的出去,若是本王没有及时赶回来,只怕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你就一点都不怕?”
姜袖珠才解了毒,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脆弱不堪,眼下被他这般逼问冷嘲,眼眶渐渐变得通红,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砸在韩载的手背。
韩载被她的泪烫到,脸色微变,但眼神却有些缓和,松开她的下巴,讥讽,“自导自演服毒的时候不是有主意地很,怎么现在倒委屈上了。”
姜袖珠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
韩载看着她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掉个不听,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
早知道他就不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