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下榻的院落收拾妥当后,姜袖珠平日里除了抄经,便喜欢去后山逗鸟儿玩。
因缘际会之下,她认识了一个女猎手,两人都是爽朗性子,不过几日,就以姐妹相称。
女猎手除了打猎,还会编织,见姜袖珠喜欢她的手艺,特意送了她一套木条编织的桌椅。
这天,姜袖珠早早就熄了灯,后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紧跟着屋中亮起火光,火势借着东风,转瞬就将整间屋子包围。
奉命盯着姜袖珠的暗卫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两人使出全力将刺客逼退后,忙找人救火。
“救命!”
听到屋里穿出来微弱的求救声,两人对视一眼,提起一桶水浇在身上往里冲去。
烟熏火燎间,两人艰难的冲着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看到荔若抱着自己蹲在角落,飞快的问道,“娘娘呢?”
荔若眼底一片通红,喉咙发哑道,“娘娘……她没跑出来,被柱子压到了。”
两个暗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要仔细分辨,荔若剧烈的咳嗽起来,“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两个暗卫闻言,率先带着荔若朝外跃去。
“到底是怎么着火的?”顺利出去后,两个暗卫一左一右夹着荔若问道。
荔若张了张口,正要回话,眼皮却突然一番,整个人软软的朝后倒去。
其中一个暗卫扶住荔若,看向自己的同伴,“现在怎么办?”
“你想办法将她弄醒来,我飞鸽传书通知王爷。”
荔若是被一阵剧痛疼醒来的,她人中发红,看着近在咫尺的暗卫,虚弱的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刚才晕过去了,”暗卫顿了顿,又道,“正房怎么会突然着火,今晚不是你守夜,为何你逃出来了,娘娘却被砸中?”
迎着暗卫质问的眼神,荔若啪嗒啪嗒的落下一串泪,哽咽着道,“娘娘骤然换了地方,睡得浅,刚才一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就让我去看,谁知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她便也下了床,结果一脚踩空,撞到了灯架,蜡烛落在编织的桌子上,顷刻就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
“我知道了。”暗卫撂下一句话便去救火。
荔若看着他的背影,水葱般的手指紧紧攥起,希望她家娘娘能顺利逃脱……
此时,姜袖珠正跟着女猎手往山下走去,她感激的看了身边人一眼,“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乐斐爽朗一笑,“你帮我的更多,”顿了顿,她又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还没想好。”
乐斐想了想,说道,“给我女儿报完仇,我也正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姜袖珠挑眉,“你就不怕被我连累?”
“不怕。”
“那好吧。”
两人下了山,并未立刻离开兴平,而是借住在乐斐亲戚的旧宅中。
韩载一个时辰后就收到了兴平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姜袖珠在搞鬼,可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担忧起来,吩咐秦赭去备马。
上马时,第二封飞鸽传书送到,韩载看过后,只觉得心脏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字条,一夹马腹,如离弦的箭一般没入夜色。
二百里的路程,他策马跑了个大夜。
次日清晨,他出现在念慈庵客院时,整个正房已经变为废墟。
其他人见他下马,纷纷低头行礼。
韩载看向为首的李奇,眼底带着些许的青黑,嗓音暗哑道,“当地仵作查验过现场了吗?”
“回王爷的话,烧过的地方余温还未散去,因此仵作并未查验过。”
韩载听罢,眼中一片暗沉,“现在开始查验。”
李奇应了一声,仵作很快被请了过来。
韩载踏上烧过的灰烬,一步一步的丈量过去,突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只见是一只羊脂玉的铃兰耳坠,正是姜袖珠的贴身之物。
他紧紧握住温热的耳坠,心中一片冰凉。
半个时辰后,仵作查验完现场,禀报道,“启禀王爷,烧过的地方无桐油,应当是意外失火,那片地方有残留的油脂,应该是……有人曾在那里被烧死。”
仵作的话让韩载心中再无一点侥幸,他拳头紧紧攥起,神色肃冷,良久后才道了句,“本王知道了。”说罢,转身离开。
李奇忙跟了上去。
驿站客院,韩载在书桌后落座,看着李奇道,“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说给本王听。”
李奇拱了下手,沉着声,从姜袖珠刚到念慈庵时说起……
韩载仔细的听着,越往后,他的眉头拧的越厉害。
以姜袖珠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会和一个女猎户姐妹相称?
跟着,不知想到什么,韩载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旋即交代李奇,“去查那个女猎户,可还在后山?”
李奇忙出去传令。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直到傍晚才传来消息,女猎户住过的地方已经人去屋空……
韩载听罢,心中微定,也许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这般想着,他冷声吩咐李奇,“将念慈庵所有女尼押入兴平大牢!另外,再将此事扩散开来!最好让大庆的百姓都知晓。”
李奇领命离开。
城南一处民宅,乐斐将乔装打扮后打听出来的消息一一说给姜袖珠。
姜袖珠一听,就知道韩载是怀疑她了,他故意收押那些女尼,想吊她出去。
可她偏不。
抓那些女尼,迁怒那些女尼的人是韩载,与她何干,她根本无需愧疚!
乐斐因着女儿的死,倒是对那些女尼充满了同情,可她承了姜袖珠的恩,到底不好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韩载见还没动静,干脆让李奇放出了第二波消息,三日后当街处斩十八个女尼。
乐斐听到消息后,再也坐不住,她一回民宅,就噗通一声跪在姜袖珠的面前,眼眶猩红一片,哽咽道,“杳杳,当我求你,你救救师太她们……她们都是好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姜袖珠平静的看着乐斐,她很想问她,难道她就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