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卿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江府。
一路上,不乏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可她就像听不见一般。
琼苑距离江府是有一段路的,她一身狼狈,踽踽独行到天黑透了才走到。
琼苑的大门紧闭,她无神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想起什么一般,讽笑一声,上前扣门。
“裴、裴姑娘?”只隔了一年,阍者却像半辈子没见过她一般,迟疑了好片刻,才试探着问道。
“是我。”裴卿卿哑声道。
时隔一年,她又成了陆淮安驯养的一只宠物。
“姑娘怎么这副样子?”阍者一面侧身将她让了进去,一面狐疑的打探。
裴卿卿没有言语,她绕过影壁,径直往西跨院走去,那是他拨给她的地方。
一岁枯荣,跨院的草木又深了几寸。
她步履僵硬的踏上台阶时,正碰上素渠从里面走出来。
“嘭!”素渠手里的铜盆砸在青砖地上,灯火昏暗,一时间以为自己见了鬼。
“是我,裴卿卿。”
裴卿卿抬起头瞟了她一眼,解释道。
素渠听到久违的声音,这才放松下来,后又多看了眼面前人红肿的双颊,问,“裴姑娘,您这是被谁打的?还有您这身衣服……”
裴卿卿并不想再提起白日的事,直接打断了素渠,“有热水吗?我想梳洗下,换身衣裳。”
“自然是有的!”素渠答应了一声,侧身又道,“您先进去,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
……
裴卿卿梳洗过,换了旧时的衣裳,素渠拿了白色的棉帕帮她擦头发。
许是意识到裴卿卿并不愿提起这一年间的经历,她没有再开口。
待头发干透,已经是亥时,陆淮安还没有过来。
裴卿卿知道今夜两人怕是难以善了,她看了素渠一眼,“你不必在这里陪我干熬着,自去歇了吧。”
“是!”素渠顺从的应声,临走前,又回身意有所指的交代道,“奴婢用火炉温了热水在隔间,您夜里取用会便宜些。”
裴卿卿“嗯”了一声,素渠这才退下。
裴卿卿守着一盏孤灯又等了一个半时辰,才听到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她下意识地起身,下一刻,陆淮安果然带着一身寒霜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已换了常服,是袭暗色的圆领袍,明显已经回过正经的府邸,见了家人才过来琼苑这边。
他高大的身影将烛火挡去,背着光,一步一步行至她身边,犀利而冷漠的眼神落在她红肿破皮的脸上,又抬起手用拇指压了压,问,“江家人打的?”
裴卿卿被迫直视他的眼睛,忍着痛,平静道,“我与江家已经撕破脸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陆淮安注意到她眉眼细微处的紧绷,冷笑了声,“我还当你不疼!”
“大人说笑了。”
“……”陆淮安未再言语,收回手,然后冲着她张开手臂。
裴卿卿跟了他三年,对他的暗示自是熟稔,服帖地上前帮他更衣。
陆淮安在匈奴王庭潜隐一年,也素了一年。眼下,裴卿卿脸上带伤的模样虽磕碜了一些,但他并不嫌弃。
待衣衫缓缓落地后,他眼深越发深邃,突然出手箍着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缓了口气,道,“日后,好好伺候着,兴许爷那日高兴了,便赏你一个名分,纳你进国公府。”
陆淮安的父亲是镇国公,母亲是庆阳郡主,他一年中有一半都要在国公府留宿的,琼苑只是他金屋藏娇之地。
裴卿卿听了他的话,只紧咬贝齿,闷声不语。
娶是妻,纳是妾。
在他看来,她能进国公府为妾已是高攀,或者做他的玩.物都已经是高攀。从白鹿书院到现在,他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偏偏这事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十四岁的她年少轻狂,惹上了他,踩过了界,从此便活该被他剥皮拆骨,任意处置。
陆淮安倒也不指着她回应,在他看来,做他的玩.物,只要够听话就好。
外面,夜枭的叫声响起,陆淮安再也按捺不住,抱起裴卿卿,走向床榻。
随着帷帐落下,窗外乌云和月牙交替,互相追逐……
这一夜,裴卿卿倒是一点都没辜负素渠特意留在隔间的火炉和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