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安听到裴卿卿后面那句话,喉结微微滚动了下,而后缓缓移开目光,说道,“你歇着吧,我回府了。”
裴卿卿看着他疾步离开,怔忡过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看着帐顶,转了转眼珠子。若说先前只是猜测,那现在她已经有七八分把握,陆淮安对她是有情的。
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那三年做得多了生了情,也许是他在匈奴王庭那一年对她相思入骨,也或许是……他在得知她要嫁给江策的那一刻突然爱恨参半。
想到和江策那场荒唐的婚事,她很自然的又念及裴家。
她爹娘早就亡故,裴家夫妇自然与她没有亲缘关系,他们只是江策为她安排的出身。
不过这一年来,义父、义母和幼妹霜霜对她都是极好的,也因此,在陆淮安死而复生后,她并不愿意因为任何事而连累他们,这也是她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
尤其是,她现在又有了别的想法,就更不能联系他们了。
这般想着,裴卿卿慢慢的睡了过去。
想要在陆淮安手下全身而退,她必须养好身子。
另一边,陆淮安出了琼苑,却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去了刑部营地练兵,一直忙到入夜,才回城。
从城门口到镇国公府要经过栖珑阁所在的含光街,陆淮安打马而过时,想到裴卿卿,突然停了下来。
“主子,要进去吗?”扈三策马靠近陆淮安问道。
陆淮安“嗯”了一声,直接跳下雪白的狮子骢,拎着马鞭往栖珑阁走去。
入夜后栖珑阁就下了门板,掌柜的正在楼上查账,听到敲门声,好一会儿才下来开门。
“三爷?”掌柜的先看见扈三,然后才看到扈三后面的陆淮安,当即弯了腰拱手道,“奴才见过将.军,这么晚了,将.军亲自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说着,他脑子已经飞快转动起来,暗想,莫不是因为庞郡主和裴姑娘那回事。
陆淮安并不知掌柜的心里的想法,径直交代道,“你挑一些首饰,明日让人送去甜水井巷琼苑。”
“可是给裴姑娘?”掌柜的下意识的问道。
陆淮安挑眉,眼含威胁的睨了他一眼。
掌柜的忙解释,“是这样的,上次裴姑娘过来取凤血玉簪,发生了一些意外,这簪子奴才并未让她带走,而是给了她一副黄玛瑙头面。”
“什么意外?”陆淮安问,明显已经不悦。
掌柜的战战兢兢道,“回将.军的话,那天庞郡主和庞国公府的表姑娘正好在,庞郡主也看中了那根凤血玉簪,陈姑娘毫不避讳地说庞郡主是栖珑阁的未来女主子,加之庞郡主又对裴姑娘多有刁难,奴才担心两位女主子无法善了,才私自做主用黄玛瑙头面替换了凤血玉簪。”
陆淮安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冷冷的觑了掌柜的一眼,“庞持玉与我并无任何关系,再有下次,你这掌柜不做也罢。”
说完,也不管掌柜的有无跪地求饶,转身跃上狮子骢,拍马而去。
倒是扈三拍了拍掌柜的肩头,似笑非笑道,“庞国公府这块肉盯着咱主子这头狼多久了,但凡咱主子有一点意思,至于现在还没定下来?”
掌柜的闻言忽然明悟,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冲扈三道,“多谢三爷提点,是我一时糊涂了。”
扈三收回手,也上了马离开。
镇国公府。
陆淮安回到松风院时,院中一片灯火通明,他停顿了一下,才往里走去。
果然,厅中庆阳郡主正仪态万千的在饮茶,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
“奴婢见过将.军。”庆阳郡主身边的静云姑姑福身向陆淮安请安。
陆淮安摆了摆手,朝着首位颔首,“母亲。”
庆阳郡主抬起头来,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的扫了过来,“你昨日是在哪里歇着的?”
陆淮安闻言,眉心一跳,“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庆阳郡主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搁在桌上,“怎么,本宫问不得奉国将.军你的行踪了?”
“母亲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陆淮安解释,眉目之间一片清冷。
庆阳郡主看他这幅模样,再也忍不住,开口斥道,“淮安,你已经二十六岁了,旁的宗室子弟如你这般年纪早就三四个孩儿了……”
陆淮安听她只是催婚,倒是松了口气,而后直视着庆阳郡主道,“儿子知道母亲想说什么,只是儿子对庞郡主当真无意。”
“她已经等了你四年,便是你假死一年,她也未曾变心。”庆阳郡主试着为看好的儿媳妇说话。
陆淮安仍是一派漠然,绝情的彻底,“儿子扪心自问,从未给过她任何暗示、明示,所以不管她怎样,都与儿子无干。”
“……那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成婚了?”庆阳郡主被他气的胸口疼。
陆淮安却是微微一笑,“也许吧。”
说完,恭敬又疏离的行了一礼,便朝外退去。
庆阳郡主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胸口更痛了。
静云姑姑替主子斟了杯茶,宽慰她道,“郡主莫要太过忧心,将.军许是不喜欢太过清冷孤傲的女子,来日您帮他相看几个温柔和婉的,也许将.军这颗凡心就动了呢!”
庆阳郡主摆了摆手,“茶喝太多了,不用了。不过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是庞郡主到底是可惜了。”最后一句颇有一种“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意味。
……
因着庆阳郡主那一句逼问行踪的话,接下来,有好几日陆淮安都没去琼苑。
等他想起来再去的时候,已经到了腊月。
“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他握着裴卿卿的手将人扶起来,手却没松,目光灼热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