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月栖上柳梢头,房中一片昏暗。
裴卿卿蜷缩在榻上,手腕上有两道深深的血痕,是她痛到极致时生生挣断了绫罗留下的。
陆淮安恨她拿孩子泄愤、交易,站位倒是极高。
可她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不想给一个强.暴她的男人生孩子、不过是不想因为孩子被他囚困一生、不过是想逃离外室这个身份的羞辱,她何错之有!
眼中漫上浓浓的委屈和恨意,她抱紧了自己,喃喃自语,“爹、娘,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逃脱陆淮安的魔掌,你们教教我……我真的好想你们……”
陆淮安沐浴完换过衣服,回了跨院一趟。
彼时,素渠刚煎好药。
陆淮安看了眼那冒着袅袅热气的汤药,容色冷冽道,“以后不必再熬药了。”
素渠惊愕的抬起头,将.军莫非是想让姑娘在正室进门前先怀上长子?
陆淮安将素渠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笑道,“她不配。”
素渠闻言紧蹙秀眉,转了好几个弯,才堪堪反应过来。
将近四年了,原来她和裴姑娘从一开始就弄错了这事后药的用途,她们以为是避子药,实际上却是助孕药。
想明白这些,她投向自家将.军的眼神有些复杂,顿了须臾,问道,“将.军此番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陆淮安余光看向紧闭的房门,嗓音冰冷道,“好好看着她,若她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等着陪葬。”
“是!”素渠战战兢兢的应下。
陆淮安转身离开。
素渠目送他出了跨院,转头就往寝房走去,被砸就被砸吧,头破血流总比小命丢了要好。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轻手轻脚绕过屏风,这次倒是没有东西砸过来。
待她适应黑暗后,看清楚了床上女子的模样,嘴角和胳膊上青紫一片,窈窕又无助。
“姑娘,”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奴婢来伺候您!”
裴卿卿已经攒了些力气,她拥着被子艰难坐起来,双眼无神,声音干哑的吩咐,“去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素渠应了一声,去准备热水。
裴卿卿披了衣裳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净房。
浴桶里湿气蒸腾,伤口碰到热水,钻心的疼,裴卿卿皱紧了眉,一遍又一遍擦洗自己的身体。
等她出来时,两只手腕已经高高肿起,青紫的骇人。
素渠只看了一眼,就心疼的红了眼睛,“姑娘稍等,奴婢去拿些伤药过来。”
上药的时候,裴卿卿紧紧的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素渠的动作轻了又轻。
“姑娘怎么就跟将.军闹到了这个地步?”上完药,她忍不住问道。
裴卿卿听她提到陆淮安,呼吸骤然一窒,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劝我,也劝不了我。”说完,便起身走向床榻。
次日,是腊八。
一大早,扈三就送了个人到琼苑,是个叫麻姑的婢女,这名字听着老气,人其实只有十五六岁。
“将.军命奴婢贴身跟着裴姑娘。”麻姑见了素渠后便一板一眼的说道。
素渠笑着点了点头,“既是将.军吩咐的,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姑娘。”
裴卿卿手腕愈来愈疼,早上醒来的也早。
麻姑进来拜见时,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陆淮安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怕素渠看不住她,所以特特的送了个狠角色过来。
“起来吧!”她冷冰冰的看了麻姑一眼,面无表情的交代,“我这人喜静,只要你不吵闹,其他尽可随意。”
麻姑应了声是,自觉走到裴卿卿身后,“以后奴婢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
裴卿卿站起身,看也没看她,“随你。”
此后,麻姑便在琼苑住了下来,她就像裴卿卿的影子一般,将寸步不离四个字贯彻到了极致。
等到裴卿卿手腕结痂时,她已经习惯自己身后有两条影子。
陆淮安一直到年后都未再来琼苑。
素渠倒是想劝裴卿卿先服软,可每次她还未开口,裴卿卿就留给她一个孤独而单薄的背影。
到元宵节前,陆淮安似乎终于想起裴卿卿,托人送了一张契书过来,是延政街上一座五进宅子的地契。
素渠将契书呈给裴卿卿,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姑娘,奴婢就说将.军心里还是有您的,听扈九讲,新宅子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您这边什么都不用收拾,人过去就是。”
裴卿卿唇色发白,沉吟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隔日,素渠和麻姑便陪着裴卿卿往延政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