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卿离开孤鹜山房后,眼底才有了些许的情绪。
不错,她接近陆淮安的目的是不纯,她想利用他的权势平步青云,查清爹娘的死因,为爹娘报仇,可她却从未想过拿她的清白做赌注啊。
她可以掏心窝子的对他好,报答他,但是却从未想过做他的女人。
此时此刻,裴卿卿的想法是偏激而执拗的,她情愿他当日没有救过她,或是数月前,她放任他毒发而死,而不是沦落到今日这个局面。
想到昨夜的荒唐,她不知不觉泪就流了满脸,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她也就完全没有发现,扈九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回到寝舍时,裴卿卿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今日是旬休,江清樱并不在,她径直去了净房,擦洗过身上的痕迹便上床睡了过去。
江清樱是在夜里回来的,她难得看到裴卿卿不用功读书,忍不住惊讶道,“卿卿,你怎么了?”
裴卿卿后脊下意识的紧绷起来,神情紧张道,“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没事吗?”江清樱打量着裴卿卿,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裴卿卿防备的摇头,“嗯,”顿了顿,急促的说了声“我想睡了”,就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江清樱见她这般抗拒,也不再多问。
次日早上,江清樱过来唤裴卿卿起床,裴卿卿转回身,朝她道了声谢。
江清樱却盯着她眼底的黑眼圈问,“你昨夜没有睡吗?怎么这么憔悴。”
裴卿卿眼神闪烁道,“有些失眠,”话落,便自顾自的去更衣洗漱。
今日并没有骑射课,裴卿卿以为她不用见到陆淮安,可谁知上完课走到碧峰阁时,却正好撞上他,她扭头就想从另一条路离开,陆淮安却三步并两步的追上她,站在她面前,低了头问道,“你躲什么?”
裴卿卿咬着唇,仰面看向他,过了良久,开口道,“陆先生,昨日的事只是一场意外,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但是,孤鹜山房我也不会再去。”
陆淮安因为裴卿卿的话,紧紧的攥住了拳头,他眼中一片暗色,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此了断,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嗯。”裴卿卿点头,顿了顿,又道,“陆先生不必觉得怅然若失,发生这种事情,吃亏的总不会是你,不是吗?”
陆淮安轻舔槽牙,“……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话落,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裴卿卿松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她没有再去孤鹜山房,每夜都读书到子时,旬休日也只是苦读。
庞持玉的成绩被甩的越来越远,最后索性退了学。
裴卿卿是在开春时发现身体不对劲的,她上完课后,便去找了书院里的大夫,大夫是个七旬的老者,顾及裴卿卿的颜面,以及她背后的陆淮安,便屏退众人,只跟裴卿卿一人说了她有孕的事。
裴卿卿听完大夫的话,只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白着脸冲大夫道,“您这里,可有能落掉这个孩子的药?”
大夫眸光闪了闪,他大概猜得出这个孩子是谁的,再想到那位哪怕疏远了眼前这位,但背后的事也没少做,便用了缓兵之计,让裴卿卿稍等两日。
孤鹜山房,陆淮安得知裴卿卿有孕的消息时,波澜不惊的眼底多了一抹喜悦,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他一定会成为他和裴卿卿之间的转机。
“你去请她上山来。”良久后,陆淮安吩咐扈九。
扈九领命退下,正要离开,陆淮安却突然起身又补了一句,“算了,你留在山上,我自己下山一趟。”说着,他便往山下走去。
这日,裴卿卿下课后,在碧峰阁处,又遇到了陆淮安,她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更知道,这个孩子绕不过陆淮安,犹豫再三,还是朝他走去。
“陆先生,”她面色发青,低低的叫了一声。
陆淮安低头打量着她的脸色,询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裴卿卿摇头,顿了顿,又仰面看着他,轻声道,“孩子的事,先生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嗯。”陆淮安点头,他想了一路的话还未说出口,裴卿卿就先一步道,“我不打算留下他。”
“……为什么?”陆淮安变了脸色,眼底一片暗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裴卿卿深吸一口气,“因为不论是先生你,还是他,都是我不想要的。”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陆淮安反问,蜷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收起。
裴卿卿与他对视,正要点头,陆淮安却先一步道,“可我不会同意的,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不要,我要!卿卿,你只需要请半年的假将孩子生下来,之后的一切都不用你参与,半年之后你依然可以回到白鹿书院,完成你的学业,这样好吗?”最后四个字,他问的极轻,仿佛是在哀求。
裴卿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拒绝的话,陆淮安见她心软,接着又道,“你若是介怀这段往事,那你重回白鹿书院之日,我便离开书院。”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裴卿卿说完,便夺路而去。
接下来几日,裴卿卿想了很多,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休学后,便住在了陆淮安给她安排的琼苑。
琼苑清静僻小,她的心情未有一日舒展,和陆淮安也越发疏远,她抗拒他的触碰,哪怕只是拍拍肩头。
她能察觉到陆淮安的不悦,但他顾及着孩子,到底未与她争吵,只闷在书房里酗酒。
这日,陆淮安一直在书房待了一整日,裴卿卿怕他喝伤了身子,便端了醒酒的汤药去看他。
见到她来,他倒是乖乖的喝了醒酒的汤药,但睡前的一阵呢喃却让她如坠冰窟。
原来那日,他根本就是知道茶里有药,可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了!
裴卿卿瞳孔睁的大大的,一滴滴清泪缓缓落下,砸在书房的地板上,忽然,她转身朝外走去,直奔药堂……
等陆淮安醒来时,裴卿卿已经服下了堕胎药,她甚至当着陆淮安的面,落掉了那个孩子。
意识涣散之际,他看着她煞白的脸,和地上那一滩血迹,双目赤红的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卿卿只是苦笑一声,她抬起手指,轻轻的划过陆淮安的侧脸,“若我肯将孩子生下,你真的肯放过我吗?”
陆淮安没想到裴卿卿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他眼神游移,下意识的心虚。
裴卿卿还有什么不明白。
等她再醒来时,屋中已经收拾干净,重新熏了香,陆淮安就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他捏着茶盏,慢慢的朝她转来,目光阴沉的看着她道,“裴卿卿,你说得对,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白鹿书院,你断了这个心思吧。”
裴卿卿身体虚弱,一挣扎便是一阵头晕,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声线近乎缥缈道,“陆淮安,早知今日,我情愿当初死在马蹄下,或者半年前,我由着你毒发而亡。”
半年前,陆淮安曾遭遇过一次刺杀,那些人招数狠辣,每一刀都直逼人的死穴,他身边只有扈九一人,还要护着她,在强弩之末时,到底还是被人一刀刺中了胸口。
刀上有剧毒,两人虽侥幸逃脱了追捕,但到底没法下山,她便拖着他躲进了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地洞。
地洞中,他的生命飞快的流逝,她义无反顾地帮他吸出毒血,又一直跟他说话,直到扈九带着救兵赶到。
等回到孤鹜山房时,他已经剧毒攻心,太医院的太医轮番救治,民间的神医也来了几波,都摇头无奈。
可她却不肯放弃,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有个民间的神医见她太过执着,便与她讲了无极寺的一些传说,道是寺中神佛尤为灵验,也许能帮她起死回生。
裴卿卿听罢,根本不顾真假,下了山,策马便朝无极寺而去。
她三跪九叩的上了山,几乎废了一双腿,才求到一枚平安福……
之后,陆淮安竟真的转危为安。。
念及往事,陆淮安的唇角微微的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挑唇道,“可偏偏一切都已经发生,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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