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接下来的举动,就连久经沙场的乐间都瞪大了双眼。
转眼间,百余铁鹰剑卫已来到城墙脚下,随即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一双短勾握于手中。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整齐划一地几个纵跃,犹如壁虎一般,快速攀爬到了城墙之上。
来到城墙之上,那些守卫城楼的魏卒都还没来得及驰援,便再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乐间望着城墙前留下的百余匹战马,再看看城墙上同样一脸懵逼的魏卒,若不是亲眼所见,还有城墙上留下的一道道划痕,他们都以为刚才自己是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仿佛只有神乎其神,才能形容这匹一直都默默无闻的秦国剑卫。
“快,守护城门!”
城门校尉一声大喊,惊醒了所有魏卒,然而下一秒,却忽然飞来一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嬴华收起劲弩,随即翻身上马,做好了冲入城中的准备。
只见校尉捂着脖子,痛苦地发不出声音,最后直接从城头栽落。
这些魏卒平时依靠着城墙之利,作威作福享受了无数偷偷进奉的私钱,又哪里会想到,会于是如此专业的暗杀的团伙。
这些人也许正面较量,不是那些真正的魏武卒的对手。
可任何事情都害怕有人钻牛角尖,将某一项小事做到极致。
他们从不与人正面较量,主打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混在慌乱的魏卒人群之中,一些警惕性较高的将校便在喊了一声之后,全都销声匿迹。
乐间眼神一凝,就看到城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冲出的竟是黑衣铁鹰剑卫,他们无声地来,又无声地去,跟随着嬴华回头又杀入城中。
见城门已大开,乐间一愣,便长剑一指,带着骑兵尾随杀入。
一座巍峨高耸的城门,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攻破,简直让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嬴华率领铁鹰剑卫突破阻碍,便又消失在了茫茫原野之中,一骑绝尘留下千古奇闻。
……
远在古荥的公孙衍此刻收到魏王传来的王令,让他火速驰援阳瞿。
公孙衍却拿着信笺一筹莫展。
“这赵括是怎么想的,就不怕老夫率领魏武卒攻打他的长平吗?”
魏武卒,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装备精良,个个皆是万里挑一。
当年吴起就为选拔魏武卒定下了极为严苛的条件。
荀况在《荀子.议兵篇》中就曾提到:“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五十支箭,手执长戈、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早上至中午(日中)奔袭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宅(三百亩田加豪宅)……”
根据估算,单单是甲胄武器就可重达50公斤,还要在半日内跑百里之地。这几乎就是人类的极限承受能力,却被这群人当成家常便饭,每天都在重复。
伊阙之战中,白起斩杀二十四万,让魏武卒损失殆尽。
但公孙衍不服,他想再创吴起曾经的辉煌。
所以经过一番斡旋,使魏安釐王一咬牙,下血本重新组建出了三千魏武卒,目前正在公孙衍的帐下听用。
可是这些魏武卒在公孙衍看来个个都是宝贝,损失一个都会让他心疼不已,公孙衍是打算用他们来迎战赵括的,不是想用他们去当炮灰,攻城略地的。
做好了一切打算,满以为赵括会在屠灭了三万炮灰后,得意洋洋四处找他开战,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丢下这十万魏卒,打着勤王的旗号,直接进兵大梁?
赵括竟然将他算的很死,料定了公孙衍不会轻易攻城。
即使公孙衍知道如此,也仍然无可奈何。
魏武卒能负重奔袭百里又怎样,难道还能有四条腿的马快吗?
现在阳瞿失守,公孙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括扬长而去,连一点回援的机会都没有。
……
大梁以东百里,砀郡,芒砀山。
这里的风景秀美,山河壮丽,在红色霜叶的映衬下,仿佛是一卷红遍万里的山河水墨画,让人傲立山头,胸中豪气冲天。
姬延花白的须发在风中飞舞,望着山脚下五色行辕思绪万千。
他的目光始终都定格在赵国红蓝相间的纛旗上,眼底的恨意越发明显。
他不服,为何大周四百年基业,如今却混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大帐都被赵丹直接抹杀,让他屈居在了小小韩国的帐下。
回想到上元节在洛阳东宫,姬延还指望赵国能拱卫他天子的威严,和秦国据理力争。
可是转眼间,秦国被排挤到了一边,却换来赵国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夺了他的九鼎!
如此遭遇,怎能让他这把老骨头继续龟缩在东宫?
于是他联合齐楚韩魏四国,开始向赵王施压,称帝可以,但必须返还九鼎到洛阳。
但吃进他赵丹嘴里的肉,怎么可能重新吐出来,很明显,计划泡汤了,赵丹一改往日的屈颜附会,竟然当众羞辱姬延,是为尸位素餐食其鹿而无一箭之力的腐朽!
“王上,诸侯皆已聚齐,就等您了。”
姬延一回头,便看到韩王站在不远处,对自己拱了拱手。
“孤知道啦。”
姬延回转过身,对着韩王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人相视无语,姬延一抬手:“走吧。”
在几名宫人的搀扶下,姬延一步步地朝山下走去。
韩国大帐中,魏楚齐三位诸侯和属臣已坐与案前,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一抬头看见姬延带着韩王进来,纷纷向其施礼。
“诸君,今日召集前来,是为秘密协商,就不必行礼了,一切从简。”
等韩王进来,姬延便让韩王命人与帐外把守,这才坐在上位向四人开口。
“此次秋猎,他赵丹想要代寡人行天子之事,不知诸君如何看待。”
齐王建左右看看,沉声道:“如今赵国势大,觊觎帝君之位也未必不可,只是夺天子九鼎,想要九州臣服,定然不可容忍,吾齐国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看看他,没人响应。
想当年,秦国初始实行远交近攻之国策,正是齐国第一个响应,与秦王同流合污,并称东西二帝。
后来齐国被乐毅打残,从此便不再提称帝的事情。
现在说的振振有词,好像过去的事没发生过一样,这种行事风格只会让人嗤之以鼻。
楚王熊完沉思道:“现在说别的都是虚的,明日便是围鹿之时,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让赵王知难而退便可,若是对赵用兵,我楚国势弱,便不参与了。”
魏王一愣,看向熊完疑惑问道:“楚君何故如此,赵种此番作为实乃忘祖数典之恶行,人人得而诛之,怎能坐视不理,任由赵种一家独大?”
“呵……”熊完冷笑一声,却也懒得回答他。
春申君叹气道:“命不由己,冷暖自知啊。”
此中意味众人一想就能知道,当初连纵伐秦,就属楚国出力最大,结果还被两家摆了一道,这让楚王如何不心寒?
现在又提伐赵,还想让楚国当冤大头,抛开楚赵两国交好不谈,但凡有点血性,也不会再相信他们。
魏王站起身道:“如今赵括已经率领两万精骑越阳瞿关直奔大梁,诸君若再无决断,待赵括来到,吾等必将大势已去。”
齐王看向魏王,皱眉道:“我就纳闷了,这大梁可是你魏国的都城,怎能让赵种来去自如?”
魏王横瞪他一眼,齐王建这个废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魏国倒是很想阻拦,奈何赵括神通广大,谁能拦得住?
姬延嘴角抽了抽,拍案而起:“尔等不可坐以待毙,先将赵丹拿下再说,晾他赵括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王连忙对姬延招手道:“王上切莫自乱阵脚,快坐下。”
“哎!”姬延见无人回应,只能愤愤地坐下。
众人怎能看不出,赵丹只不过是赵括的挡箭牌罢了,一切底气都来自赵括。
若是想要凭借挟持赵丹,就以为能让赵括投鼠忌器,这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莫要忘了,若是激怒了赵括,在座的诸位都别想有安稳日子。
如今最让这些人纠结的,就是即对赵括恨之入骨,可又偏偏干不掉他。
魏五大夫须贾坐在魏王身边,蹙眉沉思半晌,突然灵光一现,连忙附耳对魏王说道:“这赵丹毕竟是在魏国的地盘,不如先拿下赵丹,等赵括率军来到,便挟持赵丹,逼迫赵括替君伏诛,无论他答不答应,也定能使得赵国元气大伤,并俘获两万赵骑为我魏国所用,如此,大计可成也!”
魏王听了,顿时喜上眉梢,哈哈一笑大声道:“须卿果然好计策!”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魏王。
魏王便站起身大手一挥道:“诸位何必自扰,便依须卿之计,绑了那赵丹,又有何妨?”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却听闻帐外一阵呼喝。
心知不妙,却见乐乘在前开道,率领三千赵卒直接围了韩国行辕,接着护送赵丹来到了大帐前。
赵丹肥胖的身躯往帐前一站,抬眼扫视众人,冷声道:“谁想拿下我赵丹啊?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