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衡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山羊胡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抚须道:“口说无凭,拿出真材实料让诸君看看,孰优孰劣自有明断。”
说完对赵括拜道:“吾乃鲁国公输班门下八代弟子公输成,见过安国君、荀太师。”
荀况看着公输成,言道:“二三子不必争论,当各自献出宝物,安国君高下立判。”
“这有何难!”
翟衡当即从怀中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方匣,捧在手中进献给荀况。
荀况拿在手中,左右看了一眼,便已了然,转手呈在赵括面前道:“括君,此物着实巧妙,是为乾坤锁。”
听到荀况的话,翟衡挺了挺胸膛,瞥一眼依然一脸傲气的公输成。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公输成嗫嚅着嘴唇,见赵括正拿在手中端详,便没有说话。
正如荀况所言,这的确是个乾坤锁,其实在赵括眼里,更像是一个九宫魔方。
只见其上以六色着染,又被完全打乱,一般人见此物,都会感觉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这便是翟衡的骄傲所在,声称能打开此物者寥寥无几,除非这个人天资聪慧,心中暗藏乾坤,方解其中玄机。
公输成之所以如此卖力嘲讽,正是因为自命不凡,很想将乾坤锁拿在手中把玩把玩,悟出其中玄机,也好偷学一项独门绝技。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嘲讽,这个翟衡好像是怕被他解开玄机一般,就是不愿让他多摸一下。
但区区一个九宫魔方,对于赵括来说实在没什么难度。
正在两人还在互相瞧不起时,赵括已经开始动手,只是随手转动了几下,却听到咔哒一声,乾坤锁便应声而开,里面的一颗快要生锈的铁珠竟已被赵括捏在了手中。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全部都愣了一下,翟衡更是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看向被打开的乾坤锁,又看看那颗铁珠,不由得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赵括。
荀况心中狠狠一颤,他对赵括的了解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赵括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世间还有什么难题是他做不到的?
荀况身后的学童们,更是伸长了脖子,看着那颗珠子两眼发光。
公输成则一改高傲的神色,心中对赵括早已佩服地五体投地。
赵括随手将珠子放在案上,看到大家的表情,扯出一抹微笑道:“诸位为何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能打开此物,完全出与偶然,请不要见怪。”
赵括说的是实话,这东西想要打开容易,但是要论做工,能做出来才是真本事。
赵括自认是做不来的,所以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很不自在。
可是别人理解不了,赵括哪里不知道,对于一名理工男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翟衡已经不由自主地为赵括献上了膝盖。
“安国君真乃千古不遇之大才,我翟衡甘拜下风!”
这个乾坤锁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作成功的,可是自从做成以后,就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不用思考就能打开的地步。
但今天,却被赵括漫不经心地轻易打开,实在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赵括只好将珠子放回,重新将之打乱,伸手递给荀况道:“这个其实真的没什么,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荀况看着连连摆手:“我看还是罢了,对此物况毫无头绪。”
赵括一怔:“先生这么怂?连试都不敢试?”
荀况苦笑道:“若论经史子集,况还可说上一二,但对此物,实在有心无力。”
荀况心里苦,赵括哪里会懂。
你自己天才也就罢了,总不能要求身边人个个都是天才吧?这样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赵括不禁释然一笑:“那也难怪,先生属于文科,自然对理工不感兴趣,倒也可以理解。”
说着转手看向李斯,问道:“李斯,你可敢一试?”
李斯仿佛被天降横福,连忙拜道:“多谢师叔,孩儿愿意一试。”
拜完便上前接过乾坤锁,如获至宝,引来周围几名家童艳羡的目光。
赵括看了李斯一眼,在几名学童之中,李斯算是头脑最聪明的,其他李牧赵高李信,皆各有所长,但赵括并不觉得他们能和李斯比聪明。
毕竟在未来,秦始皇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这三样重大举措,皆是李斯一人操办。若是他不聪明,这天下估计就没聪明人了。
艳羡李斯的不只是几名孩童,还有一旁的公输成。
他是一直翘首以盼能得到赵括的注意,奈何一直没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括把乾坤锁交给一名小孩子。
不料赵括扭头看向公输成,笑着问道:“乾坤锁确实十分玄妙,只是不知,阁下可有何宝物,以证明阁下所言不虚?”
突然被关注到,公输成慌忙拜道:“在下不才,愿向君上进献木牛流马设计图!”
赵括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根据《三国志.蜀传》记载,木牛流马乃是诸葛孔明的发明专利,可是为何会在战国时期听到这个词,难道史书记载的还能有错?
念及此,赵括连忙一伸手:“拿来我看看。”
荀况很不解他所说的木牛流马为何物,不过看赵括急切的反应,应该又是一玄妙之机。
公输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草纸,恭敬地呈到了赵括的面前。
赵括一看,这是自己生产的纸,打趣道:“够奢侈的啊,看来此图定是汝呕心沥血之作。”
赵括一笑,气氛也变得活络起来,公输成苦笑:“让安国君见笑了,成实在是无奈之举,只因这纸太过便利,在下所得钱两全部用在了买纸上,惭愧惭愧。”
听到这话,赵括第一反应便是有人从中获利,导致纸价难以降下来。
不过这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便是先搞明白这木牛流马到底是何物。
想着这些,赵括随手打开草纸,一辆手推车的设计图跃然纸上。
看到这件简陋的四脚手推车,赵括的心里着实有些失望。
不过再看其中所加入的齿轮助力设计,也难免眼前一亮。
在这张设计图中,为了增加四条腿的运动助力,除了利用杠杆原理以外,公输成还别出心裁地用几个木齿轮作为动力转换,很好地解决了前进时的动力输出。
赵括看了几眼就已经明白,随手将图纸递给荀况,看着公输成点头道:“木牛流马的确很有创意,阁下不辱师门,佩服。”
荀况看完便将图纸放在了赵括案前,赵括抬头问道:“先生作何感想?”
荀况抚着胡须道:“此物果然玄妙,若是用来在山路运送粮草,定然会有不俗的效果。”
赵括一笑:“若是与我设计的矿车相比呢?”
“呃……”荀况一愣,不禁摇头苦笑:“君所设计的矿车,实乃千古罕见之神兵利器,无论实用还是便利性,都已超出世人认知,此物又如何能与神器相比,君莫要开玩笑了。”
公输成闻言一愣,不禁诧异地看向赵括。
“宜阳铁山上的矿车,却是安国君所设计?”
荀况回头看着公输成,笑道:“阁下觉得那矿车,不是安国君设计,又能是何人可具备天纵奇才?”
“啊这……”
一时间公输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虎躯一震便对着赵括轰然拜下道:“君若不弃,成愿拜君为义父,甘效犬马之劳!”
翟衡看到公输成想捷足先登,抢了他的风头,如何不急。
于是忙随之拜道:“俺也一样!”
赵括与荀况互相看了一眼,不禁仰头大笑。
赵括抬手虚按道:“二位切莫如此,我还年轻,暂时不收义子。”
这场面,的确让赵括感觉心里怪怪的,两个人虽然精于工做,可是让一个年岁比自己还大的人拜为义父,这属实让人无法接受。
见赵括拒绝,公输成急忙道:“请君莫要误会,我二人空有一身所学,飘零半生却未逢明主,君久负盛名,使吾等之仰慕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今日得遇安国君,实乃吾辈三生有幸矣,故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君能不弃便知足矣。”
翟衡连连点头称是,等他说完也赶紧说道:“俺也一样!”
荀况笑着抚着胡须,扭头对赵括劝道:“吾观二人是真心相随,君上不如就收下他们吧,我赵国也正值用人之际,何不与之结成忘年之交,以服天下士子之心,自成一段传世佳话。”
赵括苦笑摆手:“将他二人收到麾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义父之名,吾实不敢当,不如就拜为主公便罢,从今往后,吾定教二人立下不世之奇功。”
二人闻言欣然跪拜道:“属臣参拜主公!”
“二位快快免礼!”
赵括亲手将二人扶起,慨然扭头喊道:“来呀,赐坐!”
旁边侍女答应一声,便飘然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给两人一人抬了一张几案,请二人入座。
重新回到座位上,几鼎炖羊肉就被一个个侍女端上来,赵括一挥手:“上酒,上好酒!”
此时大厅下顿时其乐融融,而在卡座之中,引来无数人拍手叫好。
“好彩!”
忽然一声大喝,引来赵括的目光。
只见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一袭醒目的鱼白长袍,腰系一条铜镶玉的玉带,一派翩翩公子之风,迈下卡座,朝着赵括拱手拜道:“在下郑邦,见过安国君。”
赵括疑惑地看向这位公子哥,眉头一皱疑惑道:“郑邦?”
还没等赵括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韩非却惊讶地看向他,起身道:“子徒兄,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