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欢柔既然活着,为何不愿与他相认?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欢柔有什么苦衷?
邵逸松眸子中满是失落,他伸手想将衣帘掀开,知清浊曾说过的话在他心头浮现……
“王上当年为了顾全大局,而任由纯贵妃白白失了性命,本君若是纯贵妃,不管先前与王上有何种情分,都是不愿再见你了。”
邵逸松的手停在半空,眼眶微微发烫,他收回手,垂下眸子,遮住眼中水雾朦胧,双手紧握成拳。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自己让她失望了,所以她才不愿承认自己就是欢柔……不愿再成为他的妻子……
邵逸松闭上双眼,过往的回忆如潮水汹涌而来,那时他离宫祭祀,两人不过两天时间未见,再回宫时,欢柔都会欢喜的喊着“夫君”,然后像鸟儿一样扑到他怀中。
而今……
过往的恩爱仿佛变成根根毒刺,直刺邵逸松心间,曾经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接受欢柔离去的事实,可如今欢柔还活着,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他却不知该怎么接受欢柔不再爱他的事实。
不……不是的!
邵逸松转念一想,欢柔若不再爱他,那在有刺客要杀他时,她便不可能几次都拼了命的护他,她……她还是在意他的!
想到这儿,邵逸松眼前一亮,欢柔不肯与他相认,肯定有她的原因,当年她未死在白予清与太后手中,可能与御晟门有关,她毕竟曾是御晟门弟子,也许是有人将她救出宫去!
可若是如此,救她之人为何要将她安排在鬼市这种危险的地方?
还有……欢柔当年为何没有告知自己,她是御晟门的弟子?是不信任他?还是……还是当年她是故意接近他,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可若是如此,直到欢柔离开,她除了一个纯贵妃的头衔,并未得到什么,难道……
邵逸松蓦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衣帘那方的身影,难道……她是为了给御晟门上任门主报仇,才……
当年父王下令将老门主凌迟,手段确实过于残暴,而且父王之死的确事有蹊跷,但此事来的太过突然,十三王叔发动的内战也太过突然,等他继位后,父王之死早就难以追究……
其实,这都不重要,邵逸松眼眸一深,即便当年真的是欢柔杀了先帝,他也没有办法怨恨她。
毕竟他那个父王在位时,当真昏庸无道,后宫的妃子皇子说杀就杀,更别提底下的王孙大臣,兴许今日活着,明日脑袋就搬了家。
他在位五年,所作所为早已天怒人怨,与其说王宫在那时陷入了混乱,不如说他的暴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倘若这个推测是对的,那为何欢柔直到他继位两年后才假死离宫?
说不通……又说不通……
邵逸松头痛欲裂,他只知道欢柔这两年一直在鬼市讨生活,定是受尽了苦难才当上鬼市之主,如今她利用鬼市的兵马助他攻打南疆,许也是念着当年的情分。
邵逸松既心疼知清浊这些年受过的苦难,也痛恨自己为何这般无用,他这个夫君当年没能保护好她,现在也牵连她受了重伤……
他欠她的,太多了……
说不出来的心疼在邵逸松心中蔓延,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从此之后,他定会好好保护欢柔,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更不会让她为难。
就算……就算她永远都不愿原谅他的过错,他也不会强逼着她承认欢柔的身份,他只要她好好活在这世间,就足够了。
邵逸松抬手,隔着衣帘在空中描绘着她映过来的影子,他感觉自己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不知何时,外头的风雨渐渐停歇,听着知清浊熟睡的呼吸声,邵逸松忽然很想让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可惜天不遂人愿,雨停后不久,众人的呼喊声忽而自外面传来,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邵逸松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去,生怕吵醒知清浊,他一现身,外边众人立即炸开了锅,纷纷跪地参拜。
一路跟随众兵寻来的太医急忙想要诊脉,却被邵逸松拒绝,他伸手拦下了想要进入山洞中的哑奴。
此举惹得少年皱起了眉,他眼带威胁,冷冷望着邵逸松,邵逸松亦冷眼看着少年。
这少年那夜刚中了毒,还受了重伤,虽然他一直带着遮面,但邵逸松还是能看出他眉眼间皮肤的苍白,若不是过于担心,他怎会现在就出现在此?
邵逸松没来由的涌出一股醋意,许是出于对知清浊的占有欲,他语气强硬,故意道:“清浊现在还在休息,暂时不方便见外人,尔等且在外等候。”
少年一怔,眉宇间划过一丝落寞,他越过邵逸松看向山洞的方向,迟疑片刻,还是退去一旁。
正当邵逸松在暗自开心时,忽然从山洞中传来知清浊虚弱的声音,“是哑奴吗?”
少年黯淡的眼眸一亮,用长剑在一旁的石头上敲击两次,算是回应,又听知清浊道:“进来吧,本君有事吩咐。”
邵逸松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清浊的衣裳还晾在火堆上面,她此刻未着寸缕,怎能让别的男子看到!
他忙道:“哑奴伤势未愈,清……尊主有何吩咐,尽可让下人去做。”
“无需,哑奴进来吧。”
知清浊一再坚持,邵逸松无话可说,他如今与她仅是合作关系,又能用何种身份干预她?
他甚至……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待在她身边。
邵逸松一阵失落,眼睁睁的看着哑奴走进山洞,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
片刻,就见哑奴抱着被衣物裹的严实的知清浊走出来,而此时虚弱的她正将头埋在哑奴怀中。
邵逸松的火气从心底一直烧到了天灵盖,却不能发作,他紧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后,聚精会神的在人群中搜索着,想要找到林悠然的身影,然而,她并未下到崖底,想来不是受伤了,就是也中毒了。
这个丫头……邵逸松无奈又生气,这丫头没事的时候爱在清浊什么晃来晃去,现在有事了她到不见了!
邵逸松面色阴沉的可怕,却还是跟上去,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道:“尊主身体虚弱,本王已下令派人去做了简易的步舆,不如稍等可好。”
“多谢王上……”知清浊的声音有些沉闷,她抬起头后努力对他扯出一抹笑意,整个人如同暴风雨后残留在枝头摇摇欲坠的花苞,苍白又脆弱。
“王上伤势严重,就不用担心我了,有哑奴在此,无事的。”
言罢,她又躺回哑奴臂弯之中,有气无力道:“娇娇,走吧。”
邵逸松又气又急,气的的是她现在如此虚弱,却半分不肯依赖他,而是更信任哑奴,急的是她的状态看起来愈加不好了,必须马上回去诊治,否则……
他不敢再多想,也不再阻拦,与众人一同回了营帐中后,他才知道自前夜的刺客在将他们逼下悬崖后,就纷纷撤退。
而留在营帐中那几名刺客,缎云川本想活捉他们,但他们在无法脱身时,竟选择了自尽而亡,如今死无对证。
在崖下知清浊曾告诉邵逸松,兴许问悲楼能有些许线索,他稍作思考,遣退众人后,他唤来暗卫,命人去调查问悲楼底细。
而自前夜刺杀一事发生后,护卫统领就调了一部分兵将来此守卫,这才搜遍了崖下,找到了他们。
自然,亡于毒蛇之口的人也不少,好在崖下有能解毒的药草,他们这才没有全军覆没。
今清浊伤势过重,是不能再赶路了,等她稍稍好些之后再做打算,若是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邵逸松担忧着望着知清浊营帐的方向,殊不知此时担忧的不只他一人。
“找……找到总……总裁姐姐了,我要去看她咳咳咳咳咳……”
林悠然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想要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谁知刚动一动,就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她心里暗骂这到底是什么毒药,自己前夜不过是喝了几口粥,比阳了还难受百倍,这么违反人类极限的东西倒是是哪个天才在试验室里弄出来的?
更可气的是,娇哥分明跟她喝了一个锅里煮出来的粥,毒医也给两人吃了一样的药,可娇哥一会儿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而她直到现在都爬不起来,早知道练武还能给自己套层金钟罩,她也早练了。
当然……距今为止的这些都是仅限于对林悠然肉体的折磨,而折磨她心理的人就坐在旁边,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淡定的看她废了半条命也爬不起来的笑话。
“姑娘若现在去见师叔,到时不知是谁照顾谁,你若再晕死在路上,兴许我就没那么好心了。”缎云川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
看看看看,这像是对待一个病号的态度吗?
林悠然才不想理他,手扶着软榻就要坐起身,缎云川依旧不阻止她,而是在身后拿出一沓手稿,开口念起上面的内容。
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女王大人和她的男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