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林悠然沉默了,恋爱她是谈过,但那并不算是段很美好的回忆,不过现在想起来已经无所谓了,他就算个屁。
林悠然道:“我眼光不好,上学时遇到了个狗男人,他仗着能言会道脚踏好几条船,被我发现后,我想办法联系了他的另外三个女朋友,狠狠地整了他一把,让他在学校彻底社死,后来听同学说他之后的女朋友是老家给介绍的,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我要是能穿回去,一定把这个人渣做过的好事都抖搂出来!”
她愤愤不平的说着,有些词语听的缎云川听到云里雾里,但他还是听懂了些,应该是她曾有个情郎,后来发现所托非人吧。
但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在另一个世界却仿佛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他更加好奇,“在你们的时间,如果男子有三妻四妾,那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同时嫁几个丈夫?”
“啊?”这是林悠然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她停顿一瞬,道:“别想了,在我们的时代无论男女,若敢同时结两次亲,那是要蹲大狱的。当然,也有很多人不顾伦理道德,在外养情人,但这些感情大多是不能见光的,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会被戳着脊梁骨骂的。”
“原来如此……”
随着了解,缎云川逐渐接受了林悠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同时他对千年后的世界更有兴趣。
“千年之后还有奴隶市场吗?国家中依旧有很多不同的势力吗?你们的人住的房子是怎样的?出行也是骑马吗?衣饰又是如何的?男子女子在同一学堂怎么避嫌呢?”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问得林悠然脑子疼,身体更难受了,她求饶道:“云川大人,我现在好歹是个病号,您最想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至于其他的,您能不能等我好些之后再问,我现在太累了。”
她说完后,缎云川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竟对这个未曾见过的世界如此好奇,这是继他曾经好奇知清浊的目的与结果外,他难得的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是我叨扰了。”他起身,“等姑娘好些后,我会再来的。”
“哎,等会我的东西……”
未等林悠然把话说完,他就将一直攥在手里的戏书还给了她,“姑娘放心,你的秘密我都会为你保守,但这个故事……”
他用泛白的指节轻轻敲在手稿上,语气平淡但带着明显的威迫,“下次再见面时,请姑娘把这些不实的情节改掉。”
他特意把“不实”二字咬的很重,能看出缎云川是很在意此事了,林悠然不禁有些奇怪,明明连自己的未来都不在意,却偏偏在意戏文中自己的形象,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难道……
林悠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将手稿抓的更紧了些。
难道他是单恋总裁姐姐,但是怕姐姐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对这东西这么在意?
这么说就通了,林悠然舒了一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没想到缎云川还是个闷骚型男人,可这手稿已经写了几万字了,到底怎么改才好呢……
她郁闷的看着这一沓稿子,身体更难受了,林悠然干脆不去想了,她一股脑把稿子都放到了软垫下面,牟足了力气爬起来,向知清浊营帐中挪去。
她刚到了营帐中,就看到毒医在给姐姐诊脉,而此时总裁姐姐面色苍白,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紧闭着眼,整个人都没什么反应。
总裁姐姐是极小心的人,若有一点动静都睡不踏实,可现在连她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毒医和哑奴也都在这儿,姐姐竟还在睡着。
再看她露出诊脉的那只手,都已血肉模糊,林悠然一看这番景象,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加上她此刻身体虚的不行,这一哭连站都站不稳,还好哑奴就在旁边,扶着她坐在软榻边儿上。
“你这丫头怎下床了,不是让你好好修养吗!”
毒医见林悠然进来,压低了声音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可她难得一见的没有顶嘴,抽抽搭搭的问毒医道:“姐姐怎么样了?”
“比你的状况好多了。”毒医不耐烦的从袖子里掏出颗药,塞到林悠然嘴里。
“虽然尊主中了毒,还有许多外伤,但好在她在崖下时被毒蛇咬了一口,加上刺客所下之毒并非致命,遇上蛇毒竟被冲散了,她底子又好,吃上几服药就差不多了,外伤……不算太重,养养就好了,倒是你……”
毒医不满又鄙视的上下打量着她,“中了个不致命的毒差点把命搭上,让你好好休息还不肯,非要出来晃悠,还不快回去!”
“我就是想来看看姐姐,这么凶做什么……”
她这人一百斤的体重,一百二十斤的反骨,被毒医这么一骂,她反而不想哭了,知道总裁姐姐没事比什么都好。
不过总裁姐姐都伤的这么重了,还掉了次悬崖,姐姐居然没有大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当然,这种光环最好一直持续下去,越多越好。
“老头,你说姐姐无事,那她怎么昏睡不醒?”林悠然问道。
“自然是因为这两天太过疲累,本君想多休息片刻。”
毒医还未回答,知清浊就闭着眼睛说话了,林悠然欣喜万分,哑奴也往前走了两步,眼中满是担忧。
“姐姐你醒了!”
“再不醒,你这丫头怕是就不打算走了。”知清浊睁开眼睛,温和的看着她,“这儿有哑奴,你的身体还未康复,还不快听毒医的话,回去好好休息。”
“嗯……”
见知清浊说话,林悠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姐姐牵着她的手,犹豫一瞬,语气沉重道:“抱歉,兴许我不该带你来的,等你好些之后,我派人将你送回鬼市吧。”
方才被骂哭不出来,现在姐姐这一关心,林悠然却忍不住了,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姐姐你别听毒医老头胡说,我很快就会好的,说不定我明天就没事了,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才不要自己回去!”
说着,她伏在知清浊肩膀上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平心而论,总裁姐姐是这个世界中对她最好的人,林悠然若是真的知道这本书的结局,那离开就也离开了。
可是她并不知结局,如果有万分之一,总裁姐姐再也回不去鬼市,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不如就孤注一掷,管他结局如何,她只要陪在总裁姐姐身边就好。
若是赢了,那她下半辈子就有享不清的荣华富贵,若是输了,最差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又不是没死过,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就算死在战场,也算荡气回肠了!
见她哭的伤心,知清浊害怕林悠然的身体受不了,又哄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算我说错了,我收回方才的话,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你真的……真的不赶我走了?说话算话?”林悠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问道。
“嗯,说话算话。”
“嘿嘿……”林悠然立马转泣为笑,刚要说话,就又咳了起来,知清浊忙让她回去歇息。
营帐中安静之后,知清浊起身望向哑奴,眸光微沉,“你应该知道那群刺客是什么人。”
哑奴点头。
“告诉我,这一切与你没有丝毫关系。”
少年用那双如水的眸子看了她许久,忽然单膝跪地,遮面中发出如同锦帛撕裂的声音,粗糙刺耳。
“哑奴永远忠于尊主,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知清浊眼神复杂的看着脚边绝对服从的少年,好一会之后才道:“起身吧。”
少年站起身来,眼尾微微泛着红,知清浊非是不信任他,只是……更小心一点会更好。
她又道:“你体底子虽好,但也不是铁做的,那夜你替本君挨了一刀,短时间内哪里好的了,我们此地再驻足几日了,好在如今有了禁军把守,不会再出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哑奴也退了出去,知清浊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又躺了回去,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轻缓的脚步声自外而来。
知清浊警惕的睁开眼,就见邵逸松端着药走了过来。
“是孤……是我打扰到你了吗?”邵逸松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抱歉,我应该晚些来的。”
“无事,本君睡眠浅,王上不必多礼。”
“嗯。”他端着药坐在榻边,看着知清浊病弱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疼。
“先将药喝了再歇息吧。”
邵逸松细心的将药吹凉后,递到她唇边,知清浊却将他的手推开,“王上也受了伤,该多加修养的,这种小事让别人做就可以了。”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外伤无碍,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他看着碗中的药一圈圈荡开涟漪,“何况……”
邵逸松看向她的双眼,“你我之间已是过命都情谊,何需如此客套。”
“但……”
“快些喝吧,否则一会该凉了。”
他又舀起一勺药汁喂到她唇边,这次知清浊没有拒绝,一点点把药喝光。
邵逸松给她盖好丝衾,又道:“你好好歇息,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等你睡醒。”
“可是这不合规矩,而且你也有伤在身……”
“不需担忧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睡吧,我守在这儿很安全。”
邵逸松的大手抚过她的长发,知清浊疲累无比,恍惚间,她竟觉得又回到了在王府中的那段日子,一直戒备着的心逐渐安稳下来,在邵逸松安静的陪同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