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安神助眠四字,林悠然立马收下了香囊,她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对文玉道:“你这香囊来得及时,我要是再不睡会儿,我的黑眼圈就跟国宝有得一拼了。”
“国宝?”
“哦,就是……”
林悠然也不知这儿有没有大熊猫这种动物,她记得古代的大熊猫好像是叫什么食铁兽,不知道这么说文玉会不会知晓。
不过文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道了句:“姑娘昨夜果然没休息好。”
林悠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设身处地一想,若我是姑娘,应该也会睡不着。”
文玉说着,忽然对着林悠然郑重地行了个拜揖之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在下昨日早就亡于恶人刀下,姑娘之恩,小生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哎哎哎……可别……”林悠然连忙把他扶起来,“我可受不了这个。”
“小生知道姑娘心中难受,但姑娘做的是善事,你不只救了小生与这孩子,还救了以后会受害的许多人,你与那些草菅人命的杀人凶手不同,你的手上并未沾染鲜血,姑娘心性善良,才会为恶人之死难过,可姑娘若是因为这事熬坏了身体,便是不值得了。”
文玉这番话,的确说进了她心里。
这些年来,林悠然最害怕的,就是自已常年待在一个不将人当做人的环境中,她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如同这些人一样,对生命变得麻木。
而自从她杀了林中豹之后,那种“原来我也能轻易杀掉一个人”的念头围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最可怕的是,在林悠然对自己也能杀人的恐惧与震惊,大于一个生命的消逝,这不禁让林悠然越想越觉得害怕,自己是不是正在变成一个让自己害怕的人……
而文玉恰好给了她答案。
她绝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骨子里永远都是那个生活在文明世界的自己。
“姑娘,你还好吗?”
文玉见她沉默许久,不由得担心,林悠然则抬眸对宽心一笑,“方才不太好,但现在已经好了,多谢你。”
“那便好,对了……”文玉话题一转,指了指在地上乱爬的孩子,道:“这孩子总不能与咱们一同南征,小生家就在附近镇上,我想先将他送回家中,劳烦父亲暂时养育,而且……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刚好,小生也想同父亲告别,不知……”
“当然可以。”
没等文玉问,她便回答,这是人之常情,总不能连个消息都没有,就把人家儿子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有……
林悠然再一次向他确认道:“文玉,你想好了,你当真要与我们一同南征?”
文玉看着她的眼睛,答得毫不犹豫,“小生从不是轻易许诺之人,已答应姑娘之事,怎可反悔?况且,男儿生来便该为国尽忠,今有南疆侵我疆土,若是置之不理,怎配称一个‘人’字?”
见文玉心意已决,林悠然心中便不再有疑虑,她从怀中掏出两只镶着珠宝的金钗塞给文玉。
“姑娘你……”
“人光靠满心抱负可吃不了饭。”林悠然按住他想要将金钗递回来的手,“你的父亲养这孩子需要银钱,你的小妹赎身更需要银钱,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乡,要走,就将一切都打理好,安安心心的走。”
文玉看着她,眼眶越来越红,僵持许久,他忽的跪在地上,“我替小妹多谢姑娘厚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生只能……”
“以身相许?”
“当牛做马……”
两人都声音交叠在一起的同时,营帐中的空气忽然凝固,林悠然尴尬一笑,将文玉扶起。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慌忙转移话题,“这些细软都是姐姐给我的,我也是白捡来的,你要谢就谢她去,我只当个跑腿的。”
“嗯!”
“时间不早了,早去早回。”
林悠然把孩子递给文玉,目送他离开营地,想回营时,刚好看到娇哥从外头回来。
她刚想打声招呼,可等娇哥走得近了她才发现,他衣角处竟往下滴着血!
娇哥平时穿的都是黑衣,她一时没发现,等她再仔细看去,才看到他的发丝都被黏腻的血块粘连成一缕缕的,空气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娇哥,你怎么了!!”
她一瘸一拐的迎着哑奴走过去,担忧的检查他是哪儿受伤了。
哑奴抓住她的手腕,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林悠然又是一怔,娇哥没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这……
林悠然正胡思乱想,就见哑奴拿了个木棍,在地上写出“奉令剿匪”四字。
“你将那个山头的匪徒都杀了?”
哑奴点头。
也算恶人有恶报了……林悠然长舒一口气,总比留着他们祸害附近山民好……
她看着仿佛是从血堆中爬出来的娇哥,皱眉道:“回去换身衣裳,沾血的给我,刚好我一会要去河边洗衣裳。”
哑奴摇头,又指了指她腿上的伤,意思再明显不过。
“毒医老头给看了,说用了他的药过几日就能好,现在……”
林悠然动了动腿,不知道毒医老头用来什么法子,她的腿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现在好像问题不大了。”
哑奴依旧摇头,在地上写了句“好好修养”之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娇哥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林悠然也未再坚持,她一夜未眠,头晕晕沉沉的,回了营帐后就瘫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文玉给她做的香囊。
这香囊用的布料是他衣衫上的布料,虽是旧的,但很干净,想来是昨夜洗过,上边没有精致的绣花,好在针脚很是细腻。
“手这么巧,不做个绣娘真是可惜了。”
林悠然嘟囔着,把玩着香囊,一股清新的药香传到林悠然鼻尖,她不禁想,文玉为了缝制这个香囊,应该也是一夜未眠吧……
方才他短短一席话,就将她的心结解开,也不知是他能说会道,还是自己太听人劝了。
林悠然胡思乱想着,嗅着这荷包的香味,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晌午,要不是总裁姐姐派人来叫她一起用膳,她说不定会一直睡到晚上。
刚刚被人喊醒,林悠然本没什么胃口,可等到了总裁姐姐的营帐中一看,她眼睛瞬时亮了,六菜一汤,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要知道这可是在南征路上,还刚经历了一场山崩,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更何况是这些精心准备的菜。
林悠然知道这是总裁姐姐专门为她接风洗尘的,她一阵感动,撒着娇钻到知清浊怀中,蹭来蹭去的就是不松手。
“还是姐姐对我最好了!”
“好啦好啦,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知清浊宠溺的轻抚着她的耳边的发丝,一手给她递过竹筷,“快尝尝,我专门差人去附近城镇买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知清浊知道这丫头喜欢无肉不欢,就买了许多肉菜,这下让她吃个够,好好补补身体。
“来,尝尝这个,店小二说是他们那儿是招牌菜呢……”
她不停的给林悠然布菜,问道:“可合你口味?”
“合,太合了!姐姐你尝尝……”
知清浊见悠然应着,随手夹起一块裹着汤汁的肉,看样子是想放在她碗中的,似是又想起她口味清淡,就给她盛了碗汤。
“姐姐,这汤很鲜,你一定会喜欢的。”
知清浊垂眸看了看自己碗中奶白色的汤水,上面飘着几处嫩绿色的小葱丁,她喝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只是……她今日除了给悠然接风洗尘,还有别的事情与她商议。
看林悠然吃的差不多了,知清浊便开口道:“悠然,我有一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嗯?”
林悠然口中吃的饭后甜点,眼神疑问地望向知清浊,她自己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跟吉祥物没啥两样,姐姐能有什么事情要征求她的意见?
难道跟文玉有关?姐姐反悔把他留在军营中了?
林悠然顿时觉得手中的甜点好像也没那么好吃了,她还不及问,便听知清浊道:“有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什么终身大事??!”
林悠然眼睛瞪大,一瞬间想出了无数的可能性,但首先就排除了缎云川和文玉。
他们两人一个是总裁姐姐千叮万嘱要远离的,另一个总裁姐姐都没注意过他,那是谁?
难道是要笼络一个邵逸松手下的什么地方诸侯之类的,要把她嫁过去联姻?
林悠然脑子疯狂运转着,又听总裁姐姐道:“那人其实你也认识……”
认识?难道是娇哥?
为啥呀?虽说娇哥长得好看,两人也挺熟,但娇哥心里只有总裁姐姐和猫猫狗狗兔兔,她顶多是个帮忙铲屎的,虽然她喜欢有事没事去娇哥小院里玩,但也不能为了这些毛娃娃就把自己嫁过去啊……
难道是总裁姐姐跟前夫哥要复婚了,她觉得亏欠娇哥,就把自己嫁过去给娇哥当舍友?
啧……这是不是不太地道?
知清浊见她表情变了又变,觉得有趣,故意没将话说的模糊,“王上虽有三宫六院,但我可以保证,你若嫁过去不会受什么委屈,他定会好好待你。”
林悠然瞳孔十级地震,不敢相信的问道:“姐姐,你是让我跟邵逸松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