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文缨也没有收下银镯,她说……若是文玉还活着,他更愿意让这枚镯子陪在林悠然的身边。
后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文缨的父亲见她还不回去,便唤了几声。
文缨担心父亲怀疑,便与林悠然告别,临行时林悠然告诉他,她会常来看他们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林悠然独自走在街道上,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可每每一想去文玉,她便忍不住难过,想来若不是当时她带文玉回了军营,文玉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今日走在他长大的小镇上,她心中惆怅更深。
看着手腕上的银镯,林悠然喃喃道:“你是否曾对我有意呢?”
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又或许早就得到了答案,但无论如何,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从此只能深埋心底。
月冷星寒,如今煦朝已是深秋,虽比不过南疆寒凉,可秋风萧瑟,吹的地上的落叶打着转儿,幽幽笛声从不远处传来,让人心里更添悲凉。
林悠然抬眼望去,缎云川正站在拐角处拿着一只白玉笛子吹奏,见她来了,笛声戛然而止。
“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万一再有劫匪怎么办?”
缎云川语气中是难得一见的担忧,林悠然却不以为然,“劫匪早就被娇哥收拾干净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胆子再大的劫匪也不敢出来作妖。”
“敷衍。”两人并肩而行,缎云川吐槽道:“你出门之前又没跟我说过,分明是我自己跟上来的,由此可见,你就是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是是是……”林悠然继续搪塞他,知道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缎云穿有时候还是挺能唠叨的,她转移话题道:“你居然会吹笛子,你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
“在下精通六艺,好友不知的还多着呢。”
“哇哦……大才子。”
林悠然心不在焉地夸赞着,忽听缎云川问道:“此次回去之后,好友还要回鬼市吗?”
“当然了,我自然要陪在总裁姐姐身边的,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觉得……”
缎云川语气一顿,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道:“鬼市鱼龙混杂,常年不见天日,不适合久居,你不如随我回到御晟门住几日,若是想念师叔了,就再回去看看。”
“不妥不妥。”
林悠然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一是她已经熟悉了鬼市,那里还有一群等着她回去教书的孩子。
二是她与缎云川虽是好友,但去好友家久住这不是妥妥惹人嫌吗,更何况她还带着一只哈士奇,这要是二哈拆家拆到了御晟门,恐怕她赔都赔不起。
“御晟门虽然好,但总不比自己家住着舒服,我平时在鬼市住着,想你了就去看你,再者说,姐姐还需要我陪着,我说走就走了,以后鬼市不就清冷了。”
“若是师叔也不回鬼市呢?”
缎云川忽然蹦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林悠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回了一句:“不可能,姐姐不去鬼市能去哪里?”
可是话刚说完,她就猛然看向缎云川,“进宫???”
这不可能!
凭总裁姐姐的心性,她断然不会屈居他人之下!
可是……
在经过文玉这一遭之后,林悠然却没有那么断定了。
在之前她读小说的时候,是顺着作者的思路看书的,作者写姐姐是一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那她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姐姐只要能坐上王位,就会不惜做出任何事情。
可这些年的相处,包括文玉的事情,让她知道人性是立体的,总裁姐姐不是一个泯灭人性的人,她虽然心向王位,但她对邵逸松决不会如此狠心。
话虽如此,但让总裁姐姐进宫为妃,也是绝不可能的,就算她再喜欢邵逸松,也绝不会为了感情放弃自己的野心。
要是真如缎云川所说,姐姐现在准备入宫,也不会单纯的只是为了与邵逸松在一起,而是她心中在盘算着什么新的计划。
一个可以平衡野心与感情的计划。
见她不语,缎云川又道:“新帝是个难得一见的情种,他既然知道师叔现在还活着,就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师叔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凭师叔的手段,一手掌控鬼市,一手在宫中发展势力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师叔离开鬼市,好友还会继续待在鬼市吗?”
“这……”
林悠然犹豫了,既然姐姐有可能去王宫之中,娇哥也一定会跟着,她在鬼市之中除了毒医老头,跟旁人也不算熟悉,那她的确要考虑考虑以后的住所了,她总不能真的接受一个妃子的头衔,一直跟总裁姐姐跟到深宫吧。
“没事,不急着回答。”缎云川继续道:“到时若你想随我去御晟门,随时去便好了,师父虽有些严肃,但他待人极好,也定会喜欢你的。”
“好……”
林悠然随口应着,但心里却没有想过要去御晟门。
她这些年跟在总裁姐姐身边也攒了不少金银首饰,实在不行,她在文玉所居的小镇上开家私塾也不错,到时文缨姑娘也能来帮忙,总比寄人篱下要好得多。
不过现在还尚无定论,想这么多也是没用,两人就先回了驿站。
他们回去时已是深夜,除了守夜的兵将,其余都先睡了,只有总裁姐姐的房中还亮着光。
李悠然本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姐姐她今后的打算,等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姐姐居住的阁楼守着两名煦朝兵将,便知邵逸松也在里面,她不好去打扰,就与缎云川回了各自的房间。
林悠然今日见了文缨,心中不免难过,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刚翻了两圈,就见躺在一旁的熟睡的来福“骨碌”一声爬了起来,警惕的望着外面,嗓子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怎么了来福?”
她上次见来福这样的反应,还是在战场上,此时战争早已结束,来福怎么还会这样?难道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林悠然刚要去看,便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有人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刺客……”
林悠然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想带着来福出去保护总裁姐姐,她紧张之下忘了自己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还好缎云川的房间离她比较近,将她堵在了里面。
“外面够乱的了,你就别再去添乱了。”缎云川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软榻上,“放心吧,师叔那边有新帝,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事的。”
“谁说没事,上次有刺客刺杀时,也是先用的阴招,姐姐和新帝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林悠然担心地坐不住,缎云川答应她出去看看,她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但缎云川出了房间后并未走远,而是守在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知清浊所居的阁楼中火光大作,薄唇勾起一丝笑意。
“师叔啊师叔,你可真是什么棋都敢下啊……”
火光将整片天空都映成红色,此地是官道,这群刺客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不远处官府的驻兵将会赶来。
与上次刺杀的刺客不同,这批刺客的招式明显更加毒辣,藏在暗处先下手为强果然是有好处的,此时邵逸松身上已经有几处重伤,但还是尽力挡在知清浊面前。
而且这些刺客单看武器招式,他们似乎不是中原人,攻击别人的手法几乎难以让人预料。
刺客将军队,与邵逸松和知清浊两人分离开来,普通的兵将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上这群刺客事先使用的不知名的毒药,这支百人军队几乎就是个摆设,不时变没了战斗能力。
而邵逸松与知清浊有再大的能耐,在中毒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与这么多人缠斗,很快两人就落于下风。
其中一名手持倒勾蛇链武器的人将知清浊袖中红练扯碎,武器上的倒钩扯在知清浊的肩膀上,将她一把拉了过去。
邵逸松还未在几名刺客的缠斗中脱身,忙拉住她另外一个手臂,但他动作慢了些许,知清浊的身体已经被拽过去,那人手中还拿了一柄长剑,只等着知清浊的身体撞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邵逸松不顾自己安危,挡在知清浊面前,那柄长剑毫无意外地刺透他的身体。
鲜血从邵逸松唇角流出,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知清浊道:“快走……快走……”
但知清浊嘴边却扬起了笑,“走?走去哪儿呢?”
她的身体失重似的往前一跌,倒进邵逸松的怀抱,同时那名刺客将邵逸松身体中的长剑向后撤去,知清浊手中的短刃却直直刺入邵逸松腹中。
邵逸松的双眼瞬时瞪大,他不敢相信的将目光向怀中望去。
“你……你……”
“王上忘了,我曾问过王上,若是本君到了煦朝的金笼中,你打算给本君一个怎样的封位?是贵妃?还是皇后?亦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那双空洞无光的眼睛。
“或许王上是以为本君在开玩笑,但本君却说的是句句实话,我想要的东西,包括我接近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只有那个位置。”
知清浊的匕首从他腹部抽出,邵逸松甚至没来得说一句话,身体就倒在了知清浊怀中。
“本君会成为比你更好的王帝,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