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在营帐中坐立不安,外面的打斗声一直未曾停止,她心中担忧更盛,干脆出去看看,谁知刚出营帐,她就看见总裁姐姐手里的刀从邵逸松的身体中抽出。
这是什么情况?!
林悠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得一软,要不是缎云川及时架住她,她几乎要瘫坐在地。
“嘘,别说话。”
缎云川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眼前的景象足够让人惊讶,缎云川也怕她会做出过激的反应,将林悠然的嘴捂住拖去了屋子后头。
两人在黑暗中后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知清浊将邵逸松的尸身放平在地上,任由刺客首领查验之后,她道:“新帝已死,本君答应武安候的事情已经做到,但他答应本君的条件不知何时才能做到?”
“鬼市之主放心,待我王登基,庙堂之下,江湖之上,必是鬼市独尊一方!”
刺客首领的回答并没有让知清浊满意,不知何时,哑奴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知清浊转过头去,背对着刺客首领。
“告诉你的主子,倘若他给的东西不能让本君满意,那本君也能时刻将他的脑袋从王宫中带出来,本君说到做到。”
言罢,知清浊挥挥手,哑奴的刀从那刺客的脖子上移走,等那群刺客撤走之后,哑奴扛着邵逸松的尸体,跟随着知清浊回到王帐之中。
林悠然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刚才发生的那些几乎让她的脑筋难以转动。
邵逸松……死了?
这怎么可能?
总裁姐姐怎么可能就这么杀了他?
她难以接受这发生的一切,对于林悠然来说,这些人都是她日日夜夜相处过的,她再也做不到将这些人看作是一本书中描写的角色,她会为他们的逝去而痛心,遗憾。
更何况这一路南征,她亲眼看着邵逸松是怎样对待总裁姐姐的,总裁姐姐分明对邵逸松也是喜欢的,可她为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就能将邵逸松置于死地?
她不理解……她不能理解!
“快回营去,别让任何人发现我们!”
缎云川拉着她的手回到营帐,到了营帐后缓了好一会儿,林悠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冷,连嘴唇都在哆嗦着。
“今晚看到的事,听到的话,不许对任何人提出半个字,否则……”
缎云川的表情难得严肃,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林悠然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若她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恐怕自己的下场,也会有如同邵逸松一般……
“悠然……我并没有想要破坏你与师叔之间的感情,但对于她,你还是不够了解,你最好是与她保持距离为好。”
缎云川倒了一杯温茶放在林悠然手中,“任何挡在师叔面前的人,都会被她踢开,就算是邵逸松也不例外,若有一天是你挡在她面前,也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清除,这就是知清浊。”
林悠然脑中嗡嗡作响,是的……经过这两年的接触,她都快忘了那本书中描写的人设。
总裁姐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有鸿鹄之志,亦有狠辣手段,她或许会心软,但从来都不会手软……
而她想要的,从头到尾也就只有那一个东西……
王位。
彻夜难眠,等第二日林悠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见到邵逸松的尸身时,她特意检查了他的心跳呼吸。
林悠然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想着姐姐是在演戏骗外人,但如今真的看过了,她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邵逸松如今无子嗣,唯一的一名手足兄弟远在西泠,他的死讯还未传开,早有准备的武安侯已带着他那“摄政王”的头衔进了京都。
还未两日,除了京都那边来调查邵逸松死因的钦差大臣,御晟门的掌门人煜翎也匆匆赶来。
他一来便去了知清浊屋内,见到知清浊的第一眼,他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恨铁不成钢道:“见微而知清浊、闳览博物之君子,师父希望你能不被曾经所束缚,成长为一个辨是非,明善恶,晓黑白之人,而你今日所作所为,哪一件能配得上师父对你的期许?!”
知清浊毫不相让,她一掌将煜翎的手挥开,很快,她被掐过的脖颈就开始泛红。
“正是因为师父对我的期许,我才一定要得到那个位置!如今煦朝已是风中之烛,前有三皇子五皇子逼宫造反,后有十六王爷挑起内乱,他们要夺王位就是顺应天意,讨伐暴君,而我便是狼子野心吗?师兄,你平心而论,我与那几个蠢货相比,到底谁更适合做王?难道仅仅只因为我身为女子,便只配为他人做嫁衣吗?”
“大言不惭,谬论!”
他未曾想到,知清浊甚至都没有否认过,就直接承认了这一切,煜翎被气得双手发抖。
“当今新帝已经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根本问题,已然在做出改变,就算你有治国之能,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关头掀起滔天之乱!”
“邵逸松的确在做改变,但朝臣皇亲众多,贸然改变国法,新法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谁能保证在邵逸松改变这一切之前,没有第二个我,第三个我的出现?”
“休要为你的野心找借口!”
“我的确有野心,谁没有野心?就算是后宫那些嫔妃有谁是真的爱邵逸松的?她们不也是想在宫中要拥有更大的权利,才屡次加害他人,她们是养在池中的鱼儿,从未没有尝过至上权利的味道,才只局限于王宫那一方之地,若是后宫中有嫔妃能跳出这个局限,这烂透了的煦朝说不定早就换了名姓!”
“你……”
“师兄,为何你与师父总是如此迂腐,我们此时手握权力,便能得到更多的权利从而保护自己与重要的人,就算一夕落败,也总比束手就擒来的好。”
“你可想过为了你的野心,将有多少人失去性命……”
煜翎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被气得苍白。
如今新帝一死,武安侯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那人本就戾气冲天,怎么可能会放任鬼市不管?
就算后退一步,武安候与知清浊先前有过条件交换,不会轻易动鬼市,但他这个师妹的性子他心里清楚,她既然做到了如今的地步,便不可能放弃那个王位。
这又是一场避免不了的内战,生灵涂炭的还是无辜的黎明百姓……
知清浊并未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道:“师兄累了,该休息了,这些事情我自然心中有数。”
“你认为我会这样放过你?”
“像师兄这种正人君子,当然不会放任同门去为祸天下。”
知清浊半阖着眼,似乎并不将掌门师兄的威胁放在心上。
“倒是师兄,你认为这次我会像上次一样,再次被你关去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吗?”
她的话音方落,煜翎便听到外面有人将这座房屋包围的声音,是鬼市的人。
“你想怎么样?杀了我?”煜翎冷冷望着她。
“长兄如父,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想请掌门师兄去鬼市小住几日罢了。”
“你这样会毁了御晟门!你会毁了师父的苦心!”
“怎么会呢……”知清浊眼眸挑起,唇间绽开一个微笑,“有师兄亲自教养的缎师侄在,御晟门只会发扬光大,断不会陨落尘埃。”
煜翎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师兄的性子与师父太过相似,都是谦谦君子,可我那位师侄却不同,这么灵巧狡黠的人成了御晟门的掌门,肯定会比师兄在时要如鱼得水得多。”
“你……你到底想……”
“师叔赞缪了。”
房间角落中忽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煜翎猛地抬眸望去,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不远处,甚至与他穿戴的衣物配饰毫无二致。
“徒儿拜见师父。”
带着人皮面具的缎云川朝着他师父行过一礼,也就是这一礼,激得煜翎当场心疾发作。
他的心口处疼得难以忍受,一口鲜血从喉咙中涌出来,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
这要他怎么接受这一切?
不光他那叛离同门的师妹,就连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儿,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叛了师门,甚至连刺杀新帝都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这一生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
“师父莫要动怒,等您下次回到御晟门,一切也便尘埃落地了……”
缎云川手疾眼快地扶住将要倒地的煜翎,将他扶到房间中隐藏的暗室之中,等做完了这一切,终于随着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爆发。
“御晟门从未有过你这样的孽徒,从此之后御晟门与鬼市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本门主必将清理门户,将你除之后快!”
言罢,御晟门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摔门而去,而屋内一片狼藉。
哑奴连忙进屋,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知清浊脸上红肿的掌印,知清浊则对他苦涩一笑,“我这师兄性子急躁,这样让本君怎样出去见人,还不去替我拿些冰块来消肿。”
随着哑奴离开屋内,又只剩知清浊一人,她向着暗室的方向看了看,心道:“师兄,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一定要把握住,你别怪我……”